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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安地瞧了一眼门外,似想有无数话要说,却张不了口。
但宁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让她逃避:“你若想唱贵妃,这功夫还不行,可别砸了宁家园的招牌,外行人听不出来好坏,咱们自小一起练功,在我面前,你可蒙不了我,现在谁在唱我的角儿?莫不真是你吧?”
她毕竟才十四岁,纵使被人威胁警告,但实在压抑得太久,面对宁镜那似乎看穿一切的目光,内心一下子便崩溃了,再也无法忍耐,她无声地吸了几口气,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堪堪稳住自己的声音,眼里却是再也无法掩藏的痛苦:“十哥哥怕是许久没听戏了,现在早就没有人听贵妃了。”
宁镜的心在一瞬间沉入深渊,凭着最后一丝气力压制内心翻涌的绝望,抱着最后一丝希冀接上她的话:“那唱什么?”
宁如梦面上泪水横流,她挣开他的手,站起了身,却是依着礼制,朝着宁镜拜下,再抬脸时,挽手起势,就如同他们在宁家院子里练功一般。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
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1
女儿家声音清脆,因着哭腔唱出几分悲凉,自小练就的功底还在,到底是不差的。
可宁镜听她唱完,却是如利剑如耳,穿心而过。
《霸王虞姬》。
虞姬身死,霸王自刎于江东,好一个曲终人死,一干二净。
宁镜一瞬间如坠入冰窟,漫漫冰水将他从头到脚地淹没,似有一双无形的手,还在拽着他的脚踝将他往下拖。
“十哥哥,我唱的好吗?”
宁如梦蹲下身来,握住他的手,像他握住她那样紧,将小脸贴到他的手上,泪水将两人握着手浸湿,似乎要将这几年的泪一并流干:“爹爹说你是天生的角儿,你是我们中天资最好的,十哥哥,你可不能不管我,你一定要好好,教我。”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都如同对方是海中最后一支浮木,只有紧紧抓在一起,才不会让对方沉沦,宁镜看着宁如梦恳求的眼,强忍下胸口传来的阵阵痛处:“好,阿梦,我保证,我一定好好教你。”
回程的马车上,宁镜一直非常平静,平静到外人看不出一丝破绽,直到马车驶上长街,再次被汹涌的人群堵在路中停下。
方舟疑惑地探了出去,一会儿进来说道:“公子,还是那位萧三公子,这事儿还真是一波三折,比那戏本子里唱得还精彩。”
宁镜此时心绪未平,本没有心思听其它,便也未应声。
但这马车中就他们两人,方舟接着说道:“之前萧三公子和宋公子比箭术,是因着宋公子瞧中了北街明月坊一女子,想纳回家做妾,那女子不愿,与宋家的人起了冲突,正好叫萧三公子瞧见了,两人便比箭试武,谁赢了那女子归处便由谁说了算,萧三公子赢了,才有了后来赌术之约。
谁想,那女子今日在长街跪下,说当日萧三公子赢了,她便是萧三公子的人,应入国公府伺候,为奴为婢皆心甘情愿。
这都跪一下午了,来看的人也越来越多,才将长街都堵上了。”
明眼人瞧着都知道这姑娘的意图,国公府的人来了之后如何劝慰,那姑娘就是跪在长街非得等到萧三公子,说是愿意当着众人的面签字画押,决不反悔。
此时黄昏已尽,灯火初升,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进不得进,退不得退。
方舟掀开一角帘子,他们马车被围在中间,只隐约瞧见里面跪着一女子,一身素衣,鬓无簪花,任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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