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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满衣察觉她睡着,才挥挥手,将灯烛吹灭,只留了一盏,烛芯微微跳动着。
灯火晦暗,他眼波幽闪,凝她安静柔和的眉眼,伸出手臂,将她虚揽至怀里,亲亲她耷拉下去的眼睫,他心里泛起微波,却很难得的安枕一夜。
———
在此地又停留有四五日,这期间,越青雨几乎没有得闲过,醒着的时候,除却每日晨时为百姓分药外,其余时间几乎都要跟着谢满衣学剑。
她这一时唯恐自己练就天下第一的剑术,极委婉、极恳切地道,“学东西,要这么辛苦的吗?”
比之她前些年在洛阳学规矩时,尚且更辛苦些。
她照镜子时,都要觉得自己憔悴了许多。
谢满衣神色疏落,日光打在他俊美昳丽的侧颜上,将睫羽染上薄淡光晕,他黑眸上漫出一点清浅的情绪。
青年只微一抬首,为她拈去发上的花瓣,收回手时,指尖微微摩挲袖角,他语气寡淡,“你底子太薄,不辛苦些,难得其二三。”
他说的是很隐晦了,她哪里是底子薄?分明是半点底子都没有。
但她还是略有些不服,她连着几日起早贪黑地这么学,在他口中,竟还难得其二三吗?
她指节微曲,隔着石案,轻轻扯扯他的袖角,眼睑低垂,语气很低,透着些委屈,“明日再学好不好,我今天有点累,不想学了。”
“夫人是在,”
青年的目光温静清冷,他掩于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神色却很晦淡,尾音轻飘飘地飘起来,“与我撒娇吗?”
什么撒娇,她分明是很正常的在提出自己的意见。
越青雨捉过自己袖子,松松一挽,露出手腕上磨出的红痕,她幽幽叹了两声,手腕一抬,露在他眼前,轻轻浅浅地埋怨着他,“每天都要举着剑,手上都磨出茧子了,你又不会心疼我……”
她说着,底气实在有些不足。
谢满衣虽整日里缠着她学剑,实则却已很照顾她了,且不说从不曾伤到她,便连她手腕上的红痕,尚且还是她自己碰在剑柄上的,浅浅一片,早半天碰上,午后便会消下去的。
谢满衣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是我操之过急。”
天光透过林叶洒落过来,半明半昧的光影里,青年垂着眸,流露出的情绪也模糊难测,他温声道,“滟滟,你伤了,我自然心
()疼。”
风吹林叶响(),薄雪扑簌簌地飘落下来?[((),青年捉过她手腕,冰凉的手指缓慢抚摸过去,极轻柔地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越青雨微微一怔,声音也轻下来,有点别扭,想将手收回来,却不想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力道却极霸道。
“其实……也没有太疼的。”
越青雨就是想偷会儿懒。
她只是学些以防万一,又不是真要去做杀手,为何要日日辛苦修习剑术。
从前她学东西,是受旁人所迫,身不由己,如今无人相迫,她学剑只为了自保,哪里要如此精修,谢满衣也是,非要她将话说的这样明显么……
青年却垂头,拎起她的手腕,头颈微垂下个弧度,柔软的唇已经触过她泛着浅紫色脉络的腕心上。
越青雨晃了下神,猝然将手收回,这次他没用力缚着她,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向后退开些。
青年温和的眸中,有清浅的日光的倒影,他懒散扫过来,将石案上扣着的纸递给她,声音平淡,“向你赔罪。”
越青雨垂眸,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手里那张随清风还微微拂动着的纸上,画着一个青衣女郎——
她手里挽着漂亮的剑花,雪亮的剑身在光下反射出清凌凌的光晕,而那女郎以青色发带束着马尾,神情鲜亮妍丽,极显风骨。
那画上之人,俨然便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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