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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疾疾提息,语速加快,像是十分难堪,“可不为怎能以这点微末心意去打扰殿下,便只能藏在心中,假以幻想以慰此心罢了。”
又像是极为惭愧,“但久久压抑下,不为又实在有些情难自禁,所以那晚才惊扰了殿下。”
短短三句,就将造谣君主之嫌连同那晚的冲撞,都解释为常人的情难自禁。
但萧照临显然不吃这套,仅不过一句疑问后,他便像是想通了什么,语中多了几分冷意,轻嗤道:“那孤怎么听说,你是借此要挟谢家主不去会稽呢?”
谢不为狠狠掐了一下掌心,生生逼出了哽咽之意,“扑通”
一下跪坐在了满地的花瓣之上,方才未从发上坠落的花瓣顺势飘荡而起,与被扬起的花瓣一同再次如花雨般纷纷落下。
他正首却抬袖遮面,语有隐忍的哭腔,“在京城,不为还有希望能遇殿下,若是去了会稽,不为恐此生都不能再见殿下一面了啊。”
萧照临眼中的海棠花影彻底沉了下去,眸光变得有些幽深,语出森然,“既是不想打扰孤,那先前你的所作所为又是什么呢?”
他正了身,银戒一下一下地轻敲着木案,发出“咚咚”
轻响,“孤记得,那时你说的可是让孤助你成为下一任谢家家主啊。”
此话犹如一把泛着寒光的刀,悬在了谢不为的脖上。
谢不为心底一沉,是他方才临机应变的时候疏忽了,原主可是纠缠过萧照临的!
不仅托人转呈诗赋、找机会偶遇萧照临,还曾在一次散宴后,冲到萧照临面前,恳求萧照临帮他成为谢家继承人。
而萧照临当时连连冷笑,反讥道:“有孤在,谢家的继承人永远不会是你!”
萧照临见谢不为似是无言以回,眼中便只剩厌恶,再重重敲击了一下木案,海棠花林中的枝丫应声抖动,有两个侍卫如鬼魅般出现在了谢不为身后,作势就要将谢不为押下。
但谢不为却猝然举手加额俯身而拜,“因为我想配得上殿下,想要为殿下手中的刀,为殿下腰间的剑,想要站在殿下身侧,为殿下分忧!”
话落四周有一息的滞静,谢不为只能听见自己心擂如鼓的“砰砰”
之声,额手相接之处也溢有涔涔冷汗。
花林中,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紧绷的线在拉扯。
或许是下一刻,也或许是过了很久,萧照临的手指再一动,两个侍卫便退了回去。
谢不为察觉到身后侍卫的气息稍远了些,方暗暗松了一口气,再收住了方才逼出的哭腔,郑重地直起脊背,直视萧照临。
穿林而过的斑驳阳光在此时照亮了他的眸,他长睫颤抖,却仿佛一双翅膀振而欲飞。
“那时糊涂,竟只觉得若是我成了谢家家主,就可以实现伴殿下左右的心愿。”
“可只要有谢席玉在一天,父亲母亲眼中便不会有我!
于是,我便开始处处与谢席玉相争,但也是我无能,竟落了个荒唐行事的名声,父亲母亲便愈加厌恶我,我实在无法,才妄想殿下可以帮我。”
萧照临眼中的冷意并未消减,语调轻轻,却莫名更加森冷可怕,“但你方才第一句,说的可是有求于孤呀。”
谢不为并不回避萧照临此刻森冷的视线,“是,我此来是有求于殿下,但与之前不同,我并不想让殿下帮我成为谢家继承人,而是求殿下给我个能为殿下所用的机会,让我证明,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站在殿下身侧。”
萧照临竟是淡淡一笑,但并非讥讽,而是有些意味不明,“可你若不是谢家家主,又有何资格站在孤身侧?”
谢不为也是一笑,却显出了十足的底气,“恕我冒犯,敢问殿下,如今朝中,陈郡谢氏的谢,是如今谢家家主谢伯朗的谢,还是谢太傅谢叔微的谢?*”
萧照临一愣,一瞬回神后,抬右掌轻拍左掌,因带着革制手套的缘故,声音并不如寻常击掌那般清脆,而是闷闷的。
“你冒犯的可不是孤,而是你的父亲与叔父。”
竟有调侃之意。
谢不为心中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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