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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玥却摇了摇头,“下旨一事还请陛下晚上几年,待长生再大些,若是他当真愿意姓楚,再让他到祠堂里三跪楚家祖宗。”
若是他不愿,天高海阔,楚家的门槛,不拘着他。
这般一来一回的对话,倒真像是寻常的皇亲国戚。
这时,玉狮子摇着尾巴尖从门口过来,脚步轻盈、姿态优雅,像极了前来巡视领地的将军,若不是它根根分明的胡须上尚挂着蛛网,会更神气。
随着它走动,蛛丝垂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它走到楚明玥脚边,绕着楚明玥转一圈,伸出毛茸茸的脖子在楚明玥小腿上蹭几下,又带着那串蛛网往宣珩允方向去。
到了宣珩允跟前,它前腿一跃跳到宣珩允腿上,先是凑近他怀里一阵嗅,接着左右脸换着来,在玄色缎面的衣襟上猛蹭,粘着灰尘的蛛网结结实实曾在了宣珩允胸膛衣料上。
楚明玥飞凤的眼尾一挑,放下茶盏笑道:“陛下把玉狮子养得胖了不少,半夏、丹秋她们已经快抱不动了。”
宣珩允勾着修长指节给玉狮子挠下巴,故作轻松道:“替皇姐照看,自当尽心。”
那段以为楚明玥病故的绝望时刻,成为宣珩允不敢回顾的记忆,只要一想到,窒息的痛苦就会被唤醒。
他维持着漫不经心地姿态往楚明玥看去,耳畔风声呼啸,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再让她离开,他无法承受她再死去一次了。
这么一走神儿,指上力道就重了,玉狮子格外不满,低呜一声伸出爪子就朝宣珩允手背挠去,丝毫不念往日的肉干之情。
挠完弓着背跳到了楚明玥怀里。
猫爪锋利,纵然楚明玥时常拿把银剪给它修剪刃甲,但这一爪子下去,宣珩允的手背上,仍是留下三道血痕。
楚明玥轻轻拍了下玉狮子的脑袋,唤半夏去拿药膏过来。
玉狮子爪下没轻重,都说猫甲带毒,且不论真假,见血了涂上药膏总是好的,府上时常备着太医熬好的药膏。
这点伤本不算什么,且夕光渐暗,宣珩允明知道该告辞离去,今夜恐要变天,大明河宫的丹炉一旦等来风,就需他把那只冰蚕放入身体。
但他却鬼使神差地没有起身,而是静静等着楚明玥的婢女抱来包铜金角的漆红楠木箱。
看着她接过木箱走近,绣履一勾挑过来一个矮凳,在他跟前坐下。
“这药膏覆上伤口会有灼痛感,陛下忍着点。”
楚明玥打开木箱,青花陶瓷瓶里装着熬煮的药膏,另外还有剪刀、白棉布。
宣珩允挽了挽袖袍,把右手递出去,上药、缠布,难免会有肌肤接触。
他几乎要屏住呼吸,像是滑石散上瘾的瘾君子久旱逢甘霖,张开全身的感知汇于那只右手,在偶尔指尖蜻蜓点水的碰触下,偷偷地感受她的温度。
这点慰藉足以抚平他心底荒芜的黑洞,给那一片荒原注入新鲜的泉液。
他把这点龌龊的心思掩于胸腔肺腑里,垂眸看着他曾经的妻子。
楚明玥睫羽轻颤,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小木柄剜出的药膏上,药味苦涩,她蹙了蹙眉尖,除此之外,眉眼间再读不到往日的温柔和关切,当然亦无在苍鹿山行宫时的冷漠。
她真的只把他当作君,她此时仅有的歉意源于她的猫伤了一国之君。
她向来阔达、磊落。
宣珩允感到心尖被针刺穿了,锥心的疼,连带着指尖都在抖。
“陛下忍着点,这个药膏刚敷上时有痛感。”
三道抓痕横过冷白手背上那枚铜钱大小的淡红色月牙痕迹,楚明玥的注意力只在抓伤。
楚明玥于某个吹着和煦暖风的午后,跑进他的书房,衣带在她身后扬起。
她央着端坐书案执笔疾书的宣珩允到郊外的跑马场骑马。
进了屋抢过竹笔抛进笔洗,抱着尚持握笔姿势的手就往外走,“今日风和日丽,我要和宣九比一把骑术。”
话尚未说完,低头看到本是清瘦干净的手背上何时多出一弯月牙,“瞧着也不像胎痕呀,哪有人这时候还往外长胎痕的。”
对于他搪塞的说辞,楚明玥显然不信。
她抱着那只手翻来覆去地琢磨,“该不会是病了?不行,走去太医署让大夫瞧瞧。”
也不知她联想到了何病,满脸担忧,突然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宣九,你可不能有事。”
是她的反应过大,宣珩允甚至疑心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对他手背上的伤有了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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