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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地上被打的那人是谁时,闻弦呼吸都窒了一秒。
……沈照?怎么会是沈照?从闻弦认识沈照开始,沈照从来是矜贵从容的,他衣品极好,除了在家的时候喜欢穿一件破烂风衣外套,松松垮垮的,闻弦看着就难受,其他时候都是挺阔的西装,配缎面领带和纯手工的乐福鞋,活脱脱一个电视里年少有为的商务精英。
闻弦第一次见沈照就是沈家的宴会上,那时沈季星已经死了,闻弦回国参加葬礼,沈照被众人簇拥在中间,闻弦仅看清侧脸,线条清瘦如画框中写意的山水,宴会的死亡顶光也没能折损分毫。
饶是闻弦知道这人狼子野心恩将仇报,也不由晃了一瞬。
但现在,沈照的双肩包落在地上,书散了一地,他穿着一件浆洗发白的校服,左胸上三十三中的校徽已经褪色,正蜷缩在墙角,用手臂竭力护住头和小腹,上衣因为暴力的推搡撩起,撕破了大半,露出一截柔软的腰线,皮肤隐有青紫的痕迹。
“……”
那可是沈照,压着他结了婚,将闻氏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沈照。
他怎么会这么狼狈?他怎么能这么狼狈?闻弦心中无名火起,大概是他觉得沈照这种人就算被清算,也该坐在庭上,由律师和法官宣判罪名,该死刑死刑,该坐牢坐牢,没有被堵在街头,让混混按着打的道理。
闻弦的手比他脑子更快,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仰面揍倒了两个人,他一手扯着黄毛的头发将他从沈照前头拽开,而后转身一腿踢翻了冲到跟前的紫毛,将沈照护在了身体与墙面的夹角中。
混混们显然没想到有人往他们中间冲,当即想要反击,可闻弦长的高俊,185+的个头,而混混们身材干瘦,看着有点营养不良,虽然人多势众,还真没敢往他脸上冲。
紫毛梗着脖子,他得仰头看闻弦:“哥们,别多管闲事。”
“闲事?”
闻弦笑了声,没接话,他指了指外国语后门:“还想干什么?隔壁就是我学校,我叫人了啊。”
说来也是凑巧,前段时间三十三中有混混把外国语放学的学生打了,打的还是个冲清北的学霸,学校紧锣密鼓的在后门加了巡逻保安。
外国语不差钱,雇佣的保安都是退伍军人,人高马大的,离这里五分钟距离,一嗓门就能喊过来。
黄毛紫毛对视一眼,都有些犯怵。
他们是混混不是傻子,真把保安叫过来闹大了,搞不好还得进局子,便淬了一口,陆续走远了。
闻弦将沈照拦在身后,直到几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塌下肩膀,双手插兜,懒散的靠在了墙壁上。
他心道:一时冲动了,接下来该怎么办?闻弦和沈照不说如同寇仇,那也是相看两厌,沈照图闻家商路方便,闻弦则是他爹得罪不起沈照,被按着结了婚,现在冲过来救人纯属意外。
沈照可从来没说过他在三十三中上过学。
闻弦认识沈照时沈照已经上位了,过往履历被粉饰修改,什么都看不出来,闻弦还委托私人侦探查过表弟的死因,却一无所获。
闻弦垂下眼:“喂,你……”
——你要是没事就回家吧,我先走了。
可话没说话,沈照维持着蜷缩的姿势,用手背抵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闻弦的声音咽在了嗓子里。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照。
沈照的校服上全是尘土,额头被冷汗浸湿一片,鸦黑的碎发黏上上头,脸颊上有乌青,唇角被他咬破了,正在渗血。
好不凄惨。
他像是腹痛难忍,撑着墙壁艰难站直身体,而后抬手拭去了脸上灰尘,他从垂落的碎发里抬眼看了看闻弦,又仓促垂下:“……同学……谢谢了。”
明明疼的狠了,说话都断断续续的,还先和闻弦道谢。
“……”
闻弦没说话,他静静的看着沈照,沈照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水光,像要落下来似的,又被主人用力的压了下去,仅剩下薄薄的一层。
水光里正倒映着闻弦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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