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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鲤正面红耳赤,忽地听见不远处|男人一声嗤笑,似是在嘲笑他一般,舒鲤更是不敢抬头去看,生怕惹恼了男人,被随便丢弃。
好在男人没有要和他计较的意思,将衣服晒好之后便单手提着木盆进了屋。
男人一离开,舒鲤登时松了口气。
女人有所察觉,轻笑几声,压低了嗓音道:“你别怕他,他是我儿子,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其实为人还是很良善的,你叫什么名儿?是哪里来的?怎的病了这么重都没人看顾一下。”
舒鲤便将自己的身世简单朝女人说了下,女人听罢,面上登时露出一抹不忍,歉道:“我也不知道,对不住了孩子。”
舒鲤摇摇头,蹲在女人身边,将手臂两侧的衣袖拉上去,主动去捞了木盆里的筷子搓洗,随口道:“没事的,我娘说过,只要没死,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整天哭丧着脸,再好的日子也难过了。”
舒鲤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
他娘总是和他说,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可惜直到他娘病逝,日子也没好过,再后来就是抄家,他被卖。
想来也是好笑,他纵使父亲是京州大户又如何,舒家发达时,他与母亲只能蜗居于冷院一角,舒家落败了,他倒是要一同承担这份罪责。
如果他能与母亲一同去了该多好,这样也不用留他在这里受苦,日子会越来越好么,舒鲤并不相信,但或许,不会再比现在还差了。
女人笑了起来,“我叫楚柳,你可以喊我一声柳姨。
我做的也不知你吃不吃的惯,琮儿口味偏重,我喜吃辣,好像京州那边口味都比较清淡吧?”
“我不挑食的,我都吃得。”
舒鲤哪敢再挑三拣四,连声说道。
二人正聊着,木门便再度被拉开。
楚琮换了一身衣服,腰间环着一圈银链,缀着一个小臂长的匕首,手臂手腕处都戴有护具,脚上鞋子更是换了个厚实长靴,背上挂着一把弓,背了个箭筒。
一身的猎户打扮。
舒鲤这才正儿八经地看清楚琮的长相,那日他戴着蒙面巾还不显,今日换了身猎户打扮,愈发显得男人身形高大伟岸,一张俊脸虽面无表情,却难掩其眉宇间的戾气,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怕是猛兽见了也要先惧三分,的确像是天生的猎人。
楚琮边调整着护腕,边说道:“我出去了,中午不回来,今天要重新布置陷阱,回来会晚,不用等我吃饭。”
柳姨“欸”
了一声,“饼和水囊带了么?太阳快落下的时候就回,不要摸黑走山路,打不着也没关系,安全为上。”
舒鲤目光不断在楚琮与柳姨之间徘徊,最终咬咬牙,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表个态,这才饱含惧意地看了眼整理行装的楚琮,颤颤巍巍道了句:“早……早去早……回。”
楚琮整理的动作一顿,深深看了眼舒鲤,也不作回应,抬头推开院外篱笆门,径自沿着小路上山去了。
男人的背影愈来愈远,直至被林木丛掩盖。
舒鲤整个人都像是脚落地一般出了口长气,这才敢细细打量起自己所处环境。
这是一个十分规整的农家小院。
院落里放着一架织布机,上面晒着两个筛子,筛子上是一些看不出模样的干草,院落一角还盖着个鸡窝,不过院落里十分整洁,想来是有人经常打理,倒不显得腌臜。
小院一共三间房,一个独立卧房,一个厨房,还有一间与他昨晚住的柴房相连。
舒鲤猜测那间独房就是给柳姨住的,而楚琮则睡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偏房里。
弄清了屋子布局,舒鲤又左右看了看,只见小院右侧是连接一条上山的通道,左侧才是其他人家农院,可惜离得太远,中间还隔了一条小河,舒鲤猜测以楚琮的性子,恐怕也不会去对岸。
从前虽然住在繁华的京州,奈何自己便如同那井底之蛙一般,只能缩在一处角落里,如今辗转到了乡下农家,望着高耸入云,近在咫尺的青山,呼吸间都仿佛能嗅到清晨的山岚云霭,冰冰凉凉地沁人心脾,倒有几分远离尘嚣的宁静。
柳姨洗好碗,便让舒鲤将干净的碗筷拿回厨房,顺便把早饭吃了,自己则回了屋。
舒鲤依言照做,将碗筷放好之后,这才打开锅盖,里头一碗热乎乎的面疙瘩放在正中,一旁还配了两个大白馒头和一碟萝卜干。
许久未曾好好吃顿饭的舒鲤很不争气地肚子叫了起来。
此时的他再难顾忌什么形象,直接风卷残云地将面疙瘩与馒头一扫而光,途中吃的太快还几次差点噎到,只能伸长了脖子死命拍打自己心口,这才就着面汤把馒头咽了下去。
舒鲤缩在灶膛里,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面汤,眼前忽地泛起一层泪花,他自认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人,但自从舒家落败,这一路被卖被打骂又几番辗转,时常让他有一种想一死了之的逃避想法,但这一碗面入肚,四肢百骸又重新暖了起来,又唤起了他内心那深埋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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