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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量再三还是没将方才之事告知兄长,程语笙回到马车内,掀开车帘,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完全停了,只留被雨水打湿的泥泞,蜿蜒曲折,延绵入林,深不见头。
恰如今日指婚,一切仅是刚刚开始……
返回程府时,天已黑透,正堂灯火通明。
下人们皆猫着身子,无声行走着办差。
郎主刚发了通大火,砸了花瓶茶盏,夫人也堵着气硬是不劝,别说是他们,就连堂内陪着的娘子儿郎们也不敢言声。
回到家中就察觉出不对,程云亭脏污满身,先回自个儿的院子梳洗,走之前瞥了眼程语笙怀中的圣旨,又点了点正堂。
意图再明显不过,这是先溜为敬了。
成个婚偏扯出这么一大摊子事来,程语笙才是最不耐烦的那一个。
照她原来的想法,这婚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回来若是父亲反对,她劝着等一等,让谢家去挑退婚的头,圣上那边也不会怪罪程家。
但方才听到谢燃和长宁的对话,她突然明了,此婚恐势在必行。
谢燃主动求娶,自是有信心说服谢家上下,而圣上愿搭桥成人之美,定也有不得不这般做的深邃心思。
皇家权贵,婚事向来是利益势力的筹码,程家不是站在对垒两遍执骰的人,牌桌之大,哪有牌码不听调遣的道理?
想通其中关节,事情反而简单明了。
跟着香弥进了屋,程语笙命她传饭。
一屋子老小为着她的事饿肚子,着实太不应该。
“父亲母亲,先用饭吧!”
将圣旨交给晴鸟,她拉着三妹妹入席,刚转身,衣角就被小四小五捉住。
“长姐,你真的要嫁给谢家三郎吗?”
两娃娃异口同声。
程语笙笑着摸他们的脸,六七岁的年纪,团子一般可爱,眼睛红红的,像是才哭过的。
以为是被父母亲吵架惊吓住了,她拿过两块茉莉花糕,一人口中塞一块,轻快道:“是呀!”
哇的前后大哭出声,两孩子糕点沫子满嘴喷,手脚并用的边哭边比划:“扑行扑行(不行不行)!
谢年王会恰人(谢阎王会吃人)!
钻霍不听话小孩儿的显(专喝不听话小孩的血)……”
另一个:“待待(对对)!
还会刮小孩儿的油煮来恰(还会刮小孩儿的肉煮来吃)!
姐姐不能嫁他,会被恰掉的!”
程语笙:“……”
好么!
她是恐吓未婚女娘的反面教材,谢燃是专吓不听话小孩的鬼魅魍魉。
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一顿饭,食不知味。
饭后,程语笙首次来到父亲的书房,案前,一坐一立,对着摊开的圣旨无言。
气涌之后,头脑慢慢恢复清明。
程清河重叹一声,踟蹰良久终于开口:“笙儿,是父亲对不住你。”
圣上赐婚的缘由他大致能猜出几分。
朝堂之上,太后党以宋阁老为尊,勾连吏、礼、工三部;圣上夹缝求生,多年运筹帷幄,如今方得兵、刑两部。
程家世代中立,却不可能永远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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