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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县城池不大,但人们还算有些人情味,过年时一些富户乡绅在城中派发猪肉猪油,许多百姓碗里终于也见了油花。
这一年百姓们都过得苦,年关时就更显得庄重,哪怕自家吃饭穿衣都是问题,张灯结彩,点炮仗贴春联,祭神祭祖,该有的仪式哪样也没短缺了。
除夕那天,裴书锦和杜仲在城外义诊,看到城外屋棚里的灾民大过年也只能吃些青菜米粥,心中不忍,还好江怀雪留了许多诊金给他们,裴书锦就自掏腰包在村里买了二十几只鸡,熬了几大锅鸡汤让众人分了,又去医病施药,耽误了大半天的功夫,回到县衙时已经是深夜了,街上到处都是鞭炮声,炊烟里也有了许多日不曾闻见的肉味儿。
陆卓回家匆匆吃了年夜饭,就去城里巡视百姓和灾民去了,特地吩咐了厨房给裴书锦他们加几个菜,让他们也吃顿好的。
裴书锦和杜仲回来时,蔡瑞和范榆田早些回来了,正在桌上喝闷酒,看着情绪不太高,想来他们俩是有家室的人,过年也不能回去,心中难免惆怅。
许渐清回得更晚,提了一壶酒一只烧鸡,叹道:“你瞧,我去城东问诊,有户人家非塞了我这些东西。”
范榆田半开玩笑半奚落道:“都说城东多是富户,看来的确如此,许大夫这是锦上添花去了。”
近几天以来,他们五人分头行动,裴书锦和杜仲去城外流民处问诊,那里最为奔忙,条件也最艰苦,许渐清自己去城东,蔡瑞和范榆田去城西,相较城东,城西收容灾民的义祠庙宇和闲置铺面多一些,自然也比城东要辛苦些,范榆田这是心里有些不快,故意找许渐清的不自在。
杜仲和许渐清交好些,便出来打圆场道:“哪里的话,大家都是雪中送炭,许大夫一个人在城东问诊,也是诸多不易啊,这整整一天,回来都这么晚了。”
裴书锦知道许渐清也是个气性大的,怕他们吵起来,过去接了许渐清手里的东西,向他使了眼色,低声道:“都想家了,心情不好,别在意。”
许渐清倒是没生气,上桌以后就盯着范榆田道:“怎么?范大夫想和我换换?那明日起你便自己去城东吧,我和蔡大夫往城西去。”
范榆田脸上浮出尴尬之色,这才笑着道:“不过是开个玩笑嘛,都是为了江老板办事,哪就要分那么清楚了。
许大夫辛苦了,快,喝碗酒。”
许渐清这大年时节,也懒得同他计较,气氛缓和,五人都上了桌,开了这一个多月来难得的一顿荤腥。
范榆田边吃边抱怨:“你说这叫什么事,我们在蓬莱别院独门独院住着,吃好喝好的,怎么就被发配到这么个地方,吃不好睡不着的,那前几天,吃口肉都像是天大的罪过。”
蔡瑞是个老实人,一本正经道:“前段日子江老板在的时候,不也是跟着大家将就着吃些清粥小菜吗?一个月下来人都瘦了。
眼看这饿死这么多人,哪怕是有钱,谁能忍心吃肉喝酒啊?”
“我又不是铁石心肠的。”
范榆田皱眉不满道:“就是不明白,他为何要给大家找不痛快,让人来这么个地儿……”
话说一半,范榆田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裴书锦一抬下巴,多少有些明知故问道:“小裴,一直没得空问你,你和江老板怎么回事?你弟弟怎么突然就走了?高明和徐康也让赶出去了……”
裴书锦正在喝粥,闻言放下勺子,斟酌道:“裴思清医术不精,江老板让他走也是常情,至于高大夫和徐大夫,我也不甚清楚,可能有什么事做得不规矩吧。”
“你倒是惯会给江老板说话。”
范榆田咂舌道:“照我说,他便是喜怒无常。”
许渐清咳了一声,皱眉道:“江家好歹是我们的主家,多少注意言辞。”
范榆田听到许渐清训他,面露不快,气氛又有些不对。
杜仲左看右看,连忙放下筷子,扯开话题道:“对了,裴大夫,你如何就先一步来淮北了?江老板这决定过于匆忙,中午还在宴客,下午就送走了朝廷几位大人,非要亲去淮北,别院上下都忙了个四脚朝天,事前竟没人知道半点风声。”
“就是说。”
蔡瑞跟着帮腔:“江老板眼疾未愈,一向是没有必要就不出门的,即使出门也要提前几日打点周全,这次竟这样突然,像是临时起意。”
裴书锦愣了一下,他以为江怀雪这趟赶过来,是原本就打算来淮北赈灾的,可听杜仲他们这么说,江怀雪可能没想着亲临淮北……
难道是因为他跟着陆卓走了,江怀雪这才临时起意?
思及此,裴书锦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在心底摇头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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