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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人习惯了早睡早起,哪怕住院陪床也一样。
但也不是所有病房的人都早早进入了睡梦中,尽头的二一六病房里,李文秀这会就睁开了眼睛,双手撑着坐起,再挪动双腿踩到地板上。
动静不算大,四号床的产妇就一点都没被吵醒,但也没到一点声音都没发出的程度,她前脚有动作,后脚旁边二号床上躺着的徐海洋就睁开了眼睛,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李文秀知道他醒了,却没有看他,自顾按着计划行动。
年轻的时候,她觉得这个男人哪哪都好,优柔寡断是斯文,性格软弱是和气。
可到了如今的境地,过往她眼里的优点全成了缺点,一个本该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却连做这么点事都畏首畏尾。
“文秀。”
听到他的声音,李文秀心里无比腻烦,压着声音道:“行了,劝我的话不用说了,这件事我一个人去做,成了不谈,要是败了我也不会牵连你。”
徐海洋被说得讪讪,气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到底是夫妻,听他这么说,李文秀的心也软了下来:“我不是在赌气,如果我做的事被发现,结果肯定不会好,儿子总要有人照顾,我会把责任揽在自己头上,以后你好好照顾孩子。”
徐海洋沉默下来,想说和她共进退,可又有些说不出口,最终只轻声问:“平平安安过日子不好吗?”
虽然李文秀确实想过失败后把徐海洋摘出去,可真到这一刻,得到这么一句话,她仍控制不住觉得心冷。
这就是她嫁的男人!
李文秀凉凉一笑:“我不想她过跟我一样的日子。”
说完,李文秀不再理会徐海洋,弯腰抱起女儿往外走去。
下放以前,李文秀一直都是大院里最时髦的人,喜欢烫发,穿布拉吉,鞋子都是小羊皮的,踩在地上“哒哒”
响。
大运动开始后,她喜欢的全成了小资主义的证明,头发不敢烫了,布拉吉都被剪破,鞋也换成了她以前顶看不上的老布鞋。
过去她觉得布鞋老土,扛不住风霜雨雪,心里嫌弃得不行,这会倒是有些庆幸,穿着这鞋走路没声音。
出了病房,李文秀小心翼翼将门带上,再蹑手蹑脚走到二一四号病房外面,小心翼翼推开房门。
门被推动时,挡门的石头也跟着动起来,和地面摩擦时发出轻微的声音。
声并不大,隔着门板,旁边病房的人听不见。
李文秀也不担心病房里面的人听见,七点钟那会她让徐海洋到二一四外面晃悠过,确信病房里的人都喝了迷药。
那迷药的药方是她妈偶然知道的,年轻时用来对付过家里姨娘,建国后国家颁布了新婚姻法,强调一夫一妻制。
她爸没办法,把除她妈外的女人全打发了,这迷药也就没了用处。
她妈死之前,把药方告诉了她,不是让她记下药方害人,而是希望她落入绝境时能有防身的东西。
李文秀是未雨绸缪的性格,虽然当时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用不上这药方,但还是自己尝试着兑了几份药,整过几个工作上和她不对付的同事。
所以这药要怎么下,效果如何,她心里非常清楚。
确信病房里的人醒不来,进到病房后李文秀不如在外面那么小心,脚步重了些,步子也迈得随意了些。
但她知道这种事最好速战速决,所以进入病房后没耽搁时间,三两步就走到了病床旁,借着从玻璃窗透进来的昏暗月光,打量病床上母女俩的睡姿。
这个病床靠窗,母亲睡在了外侧,身体斜躺着,和墙壁形成三角的空旷区域。
而被襁褓包裹着的小姑娘,就安稳睡在三角区域里。
李文秀看了会,先将自己女儿放到床尾,再弯腰伸手越过叶敏,去抱她身侧的小姑娘,双手微微用力。
抱着孩子正准备直起身,李文秀就感觉手腕一紧,顺着抬头望过去,便直直和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对上,紧接着尖叫声响起:“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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