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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给吞赦那林瞧出什么,我强逼自己保持平静,缓缓将画卷在桌上铺开,唯恐自己真一冲动撕坏了本就很脆了的皮质画布。
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无波澜,被蒙眼布遮蔽的双眼也不知在瞧我,还是瞧着那幅画,我愈发心里没底,慌乱又心虚,提起笔来,蘸了一点黛色,手却还在发颤,盯着那画上神像,悬在纸上,迟迟不敢落下第一笔,宛如初次艺考的学生一般。
“你在,怕?”
他声调略有起伏。
“我是紧张,这不是怕给你补坏了吗?”
我冲他一笑,站起身来,取了背篓里的空罐子,去窗边装了点雪当洗笔水,又往脸颊上拍了些,被冷意一激,我才勉强镇定下来。
再回到桌前,我没敢看他,提笔重新蘸了颜色。
兴许是想要画他的激情与决心使然,我手虽抖,可落在纸上竟然很稳,第一个修补之处极为细致,我补的色却分毫也未溢出描线区域,没有半点色差,调得饱和度与明度都是刚刚好。
第一笔落下没出差错,我松了口气,笑着抬眸看向吞赦那林。
他一动不动,只有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
“继续。”
吞赦那林,最好你以后给我画的时候,也能这么老实。
或许是因知晓他应该比我还要紧张,虽然对这画的厌恶并未消减,我第二笔下去,便渐渐找着了点以前行云流水的感觉,没过太久,就把那些颜色剥褪得最严重的位置补好了。
正要做更细致的修复,我却注意到一处瑕疵——那不是年月造成的,而是画者勾线时的误差,其实第一次看画时我便觉得这画线条不流畅,多有回笔重描,这也是我不喜这画的原因之一。
这一处是最严重的,线条干脆就是断开的。
我提笔便想续上,却被冰冷五指一把攥住了手腕:“留着。”
我抬眸,见吞赦那林唇角紧绷。
这瑕疵于他而言,也是那位心上人留下的痕迹吗?
“所有的线,都留着。”
我笑笑:“行,听你的,留着。”
他心里有人,我要是强行抹去痕迹,他反而会更在意,潜移默化,才是上策。
他松了手,发现门缝外居然天色已暗,我才意识到其实画了很久,便将笔搁到一边,伸了个懒腰。
胃又隐隐作痛起来,发出一串咕噜轻响。
自知我这胃现在脆弱得很,半点也饿不得,我揉了揉胃部:“吞赦那林,我好像…又饿了,吃了晚饭再补吧。”
“光线不佳,你明日再补。”
他将画卷起,放入袖间。
“行。”
我无奈应着,却真恨不得今晚熬夜给他补完,明天就能画他,但吞赦那林显然是个倔脾气,操之过急只会坏事。
见他站起身,我一把拽住他的袍摆:“吞赦那林,我晚餐不想吃兔子了,想吃鱼,行吗?看在我补得不错的份上,你能不能差你的仆人送点调料来?我这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知道了。”
许是对我帮他补画的犒劳,吞赦那林离开不久,他那位古怪的仆从就真送了一盘鱼来,里边也的确放了调料,虽然有点淡,但胜在鱼肉新鲜,有股天然的清甜,我将暖热的汤底喝得干干净净,一直隐隐作痛的胃才算好过了不少。
将剩下的小半条鱼放到门口,不多时,那只红翎兀鹫就如约而至。
我坐在门坎上,在月下瞧着它吃我特意留的残羹。
“喂,能不能告诉我,你的主人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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