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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李瀛回到承露阁,已然夜深了,宫人说尚服局新送了件华丽的襦裙来,许是为了讨好她这位圣眷正隆的宠妃。
她闲着无事,点起灯,借着琉璃灯里游走的微光看了看襦裙,眸光一闪,没碰一下,命人收了起来。
正要歇下,敬事房的内监喜气洋洋来报:“娘娘,陛下宣您侍寝!”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李瀛从被窝里爬起来,急匆匆地梳洗打扮,似乎想起来什么,对宫人道:“陛下喜欢看我穿红,你去把尚服局新送来的襦裙拿来。”
她换上那身丹红襦裙,简单地绾了个云髻,随意地用口脂抿了抿唇。
她的唇本就艳,一点薄红更添上几分惑人的姝色。
负责抬轿的宫人只在夜色下看了她一眼,眼中不约而同地闪过惊艳,几乎是同时呆愣了一瞬,屏住呼吸,低下头不敢多看。
李瀛来到养心殿,徐徐走入殿内,在德茂的指引下径直走入养心殿内室。
明黄鸾帐内,倒映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新帝身着里衣,慵懒斜倚在床头,见到李瀛后随手拍了拍身侧的龙凤被衾,示意她上前。
李瀛上前,跽坐在床边,几乎半跪着,俯下身,红烛映照着她低垂的眉眼,两泓黑眸如静水清澈潋滟,有光浮动。
新帝眸色晦暗,随手拿起矮几上的玉如意,轻轻挑起她披在薄肩上的大红帔帛,帔帛滑落,露出坦领下的肌肤。
不是想象中的白皙细腻,上面浮起一小片密密的红,一颗一颗的,像是起了疹子。
帝王怫然,玉如意被掷在地上,落在厚厚的地衣上,没有声响。
李瀛意识到什么,猛地伏下身,云鬓散乱,“……陛下,怎么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黑暗中传来新帝压抑怒意的声音:“你不想侍寝。”
“陛下那日神兵天降救了臣妾性命,臣妾日盼夜盼,都盼着能侍奉陛下,”
李瀛低着头,额头跪在柔软的龙凤衾上,陷下一个小坑,一叠声地为自己辩解,“赶巧尚服局送了新的襦裙来,臣妾想穿得好看些……不知道怎么就起了疹子,臣妾冤枉。”
新帝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一言不发,冷眼看她跪着,云鬓松松地散在明黄的被浪上,纤细而不失丰腴的腰身微微下陷,弯如满弓。
殿外,浓黑的墨色中,黄琉璃瓦重檐庑下角灯游火,朔风声声,陡然传来内监的通报声。
“陛下,陇西李氏李纶求见——”
单李纶一人,连面见天颜的资格都没有,今夜之所以能进入禁宫,又得御前内监通报,全是仰仗背后有人引荐。
李瀛蹙眉,直觉李纶来此绝非好事。
“爱妃,”
沉默已久的新帝姿态散漫,指尖绕着李瀛的发丝,稍稍用力,扯得她有些发痛,漫不经心地问她:“要传你兄长进来么。”
李瀛迟疑片刻,直接道:“臣妾不想见他。”
“可是朕想听听他想说什么。”
新帝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笑意,似乎是觉得很有趣,“传他进来。”
随着一阵脚步声,李纶裹着寒风进殿,站在靠近内室的庑廊下,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
“布衣李纶,叩见陛下,请圣躬安。”
他顿了顿,知道不会等到回话,跪在冰冷的白玉砖上,双膝发寒,继续道:“臣斗胆夤夜前来,乃是有一要事奏请陛下。
李瀛虽是臣妹,臣愿以性命担保,今日所言绝不徇私。
李瀛身为先帝后妃,理应前往帝陵为先帝守灵,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殿内,李瀛伏在榻边,保持着低头跪地的姿势,任由新帝随意把玩她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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