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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殿内安静得针落可闻,李瀛下意识敛好袖子,迟疑:“……你说什么?”
宜嫔冷冷一笑:“依我看,谢国公对你倒是很上心得很。”
李瀛骤然想起前几日去宝相楼礼佛,莲火灼灼,卷着裙幅,一寸寸往上,烧灼感不断迫近,肌肤不自觉地战栗。
着火的裙裳像是破碎缠连的透明橘络,带着潮湿发腻的汁水,被慢条斯理地剥开,一绺绺地散落,搭在佛龛前冰冷的石砖上。
随后……坠入一弯冰冷的气息中,很冷,冷得发烫的肌骨寸寸冷凝,在那人掌中不由自主地发颤。
钳制她的手强硬有力,指腹覆着粗粝薄茧,稍一摩挲,便叫那片柔软雪腻的肌肤生了一阵痒意,从骨缝内透出隐隐酥麻。
在宝相楼内的回忆渐渐复苏,她甚至记起,那人将她梏制在怀中,握着她的脚踝,强硬地将她的脚嵌入云头靴。
她半梦半醒,抬脚踹他,却撞到一壁铁似的胸膛,腰腱紧绷结实,直撞得纤薄脚背向下弓起,透粉的十趾蜷缩,又冷又疼。
李瀛面色忽变,两腮透出近乎苍白的酡色,端起耳杯,掩饰性地呷了一口清水。
温热的水淌入喉管,让她面色稍微和缓许多。
语气镇定:“我这里有一枚石斛夜光丸,真伪难辨,你若想要,便拿东西来和我换。”
石斛夜光丸,那可是千载难逢的良药,听闻对眼疾有奇效。
宜嫔身体前倾,下意识朝李瀛的方向探身,立时想要将药丸要到手,手指攥着袖口,有些犹豫。
此药真假难辨,若是假的,焉知吃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身上缀满珠翠的美人攥着扶手,白纱掩目,嘴唇嗫嚅,似是在斟酌。
李瀛静静看着,手中把玩着那方盛着丹药的小匣,慢悠悠地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宜嫔终于道:“你想要什么?”
她本以为李瀛会要各处关隘的通关度牒,早已经做好了向家族索要文牒,表面相助,暗中派人在半路截杀的准备。
谁知李瀛却说:“给我银票,越多越好。”
……银票?
她很缺钱么?
宜嫔直觉李瀛用银子铺路,要做一件胆大妄为之事,下意识要像小时候那般问她要银子作甚。
李瀛好似预料到她的话,半真半假地抱怨:“太平观的坤道在此盯梢,我想吃几碟荤食都要花银子打点小厨房,体己钱都使完了。”
宜嫔微愣,轻轻一哂,不由记起闺阁时,镐京贵女为了身韵和风雅,崇尚少食,就连自己一日也只能用两膳,清淡寡味。
扎着垂髫粉雕玉琢的李瀛,小心翼翼捧着灶房媪妇给她的炸酥,献宝一样递给她,翁声瓮气地让她一定要吃饱,饿肚子很难受的。
她那时只觉厌烦,这种油腻腻的下等东西,是陇西李家的女儿该吃的么。
但她素有教养,不会当面拂人之意,收下之后命侍女扔去灶房潲桶。
想不到,过去那么久,李瀛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银票叠成厚实一垒,静静躺在匣中,上面的银号排列工整,烨烨生辉。
李瀛合上匣子,并未立即将丹药交给宜嫔,反倒抛出一个疑问:“谢国公这几日可曾来过宫闱?”
宫规森严,外臣进出官闱,需在尚宫局层层审批,上达天听,直至天子点头。
是以新朝建立以来,惟有谢国公一人能够自加进出宫闱。
措不及防听李瀛提起此事,宜嫔略一迟疑,和盘托出:“谢国公半月前进过宫,在宝相楼祭拜先国公。”
如有惊雷在耳边炸响,李瀛攥紧衣袖,上面蹁跹的白昙银线刺得指腹微痛,乌浓的长睫扑朔,好似受惊的蝶。
殿中安静不过刹那,宜嫔何其敏锐,掩在白纱后的眼睫微掀,空洞晦暗的眸泛起一重微澜。
宜嫔一离开,李瀛旋即召来女冠,将匣子交给她。
女冠开匣,望见里面的东西,先是一愣,随后道:“……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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