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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让依旧是没什么睡意,却也不想再让江维桢担心,放下手里书册,歪靠在车壁上,合上了眼帘。
越往皇陵去,春意也愈发浓厚,山林间树木已经抽出了枝芽,目之所及是一片嫩绿色的景致,不知名的小鸟在枝头鸣叫,随处都散发着皇城里见不到的盎然生机。
齐子元一路都靠在马车上昏昏沉沉地睡着,直到听见清脆的鸟叫,才慢慢醒转过来,掀开车帘向外张望。
古代明明没有什么过分的污染,山林间的空气却还是明显要比皇城里新鲜,光是闻着就好像找到了小时候到山里春游的感觉,心情也愈发地畅快起来。
见齐子元一直扒着车窗向外张望,甚至还哼起了从未听过的曲调,陈敬也难免受到了感染:“许久没见陛下心情这么好了!”
“是啊,”
齐子元伸了个懒腰,长长地舒了口气,眯着眼睛感叹道,“人果然还是要时不时地出来透透气,接触接触大自然,不然不是白活一场。”
说着话,他又不知想起了什么,扭过头看向陈敬,“待会祭拜完了直接去龙首山的话,能不能赶得上日落?”
“日落……”
陈敬这才想起前段时日还提起过要去龙首山休养几日,看看日出日落的事儿,顺着点头,“陛下放心,龙首山离皇陵要更近上一些,天黑之前来得及赶到。”
“那就好,”
齐子元放下心来,“反正现在每日都起得早,那明早应该也能看得见日出,要是晚上还能看见星空的话,也不白费这一路的颠簸。”
“陛下若是想,总是能看到的,”
瞧见齐子元的样子,陈敬忍不住劝慰道,“陛下近来如此勤勉,前几日太后过来还说让陛下保重身体,适当也该休息一下才是。”
“是啊!”
说起这个,齐子元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明明最开始只想着过一日算一日,活下去再说,也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现在这样。
不是没想过撒开了手,混吃等死地摆烂,但每每看见堆在仁明殿书案上那些朝务,又不自觉地拿起笔来——虽然不是心甘情愿的,但既然已经成了这个身份,又是占了人家的位置,该承担的责任总该承担。
胡思乱想间,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陈敬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连忙去拿上车后就收起的外袍。
“陛下,”
他捧了外袍到齐子元跟前,“皇陵到了。”
古人尤其是古代帝王对身后之事格外在意齐子元是知道的,也听说了元兴帝的陵寝是大梁开国以来规模最宏大的一个,从马车上下来那一刻,他还是免不了被眼前这片堪比一座城池的陵区所震撼。
主陵里葬着元兴帝和他的发妻江皇后,据说原本还选了十余名没有子嗣的妃嫔殉葬,被嗣帝齐让阻止,还借此取消了殉葬的惯例,只在附近修了几座园寝,葬了几位早逝的妃嫔。
为了给自己修这座陵寝,元兴帝前前后后用了十余年时间——他在位也才二十年。
至于花掉的银两、耗费的人力,更是不计其数,待到整座陵寝建好,大梁的国库也几乎被花了个干净。
效果自然也是显著的,一路沿着神道朝享殿走去,目之所及不管是陵门、路面的浮雕、歌颂功绩的石碑,甚至是四下里苍翠的松柏,都可见其伟丽精巧。
齐子元一路为古代工匠的技艺惊叹,又忍不住感慨幸好元兴帝的继任皇帝是齐让——这样举国之力大兴土木为自己修建陵寝,留下的烂摊子可想而知,更别提还附带那些闹得前朝后宫乌烟瘴气的道士、专权乱政的宦官、居心叵测的宗亲……
这种地狱模式,大概也只有齐让能料理的了。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扭头,朝着身边看去。
陵区内不能行车马,即使现任皇帝,也只能沿着神道一路步行,齐子元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尊贵,突然要走这么长一段路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但他身边的齐让毕竟还病着,又一路颠簸劳顿。
少年的目光总是直白又不加掩饰的,齐让脚步微顿,偏过头去迎上那双明亮的眼睛:“陛下有事?”
“没,”
下意识否认后,遥遥地朝着神道尽头的享殿看了一眼,齐子元思索过后又开了口,“不然我们休息一下?”
“嗯?”
齐让有些困惑,目光在齐子元因为走了太多路而发红的脸上微微停留,“陛下累了?”
“……是有点,”
齐子元也不解释,反而顺着说道,“许久没走这么长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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