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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齐让单手托着齐子元,另一只手悄悄地摸了摸心口。
“太上皇?”
见他停下脚步,跟在一旁的韩应忍不住开口,“不然属下来背?”
“没事。”
齐让回过神来,重新扶住齐子元的膝弯,背着人一路进了殿内。
仔细回想起来齐让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到仁明殿来过。
前世新帝继位后,也是住进了仁明殿。
齐让回宫后身份尴尬,跟新帝除了一些不得不照面的场合,几乎再没有过明面上的交集,更别提主动到仁明殿来。
实际上在前世的那段时日,他连永安殿的门都很少出。
因而再进到仁明殿的暖阁内,他难得地生起了一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当然,也确实是隔世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仁明殿的格局并没有很大的变化,但看起来却又不太一样。
比如奏章不光出现在外间的书案上,还出现在了暖阁内的软榻上,还有枕边那只长相略显奇怪却又分明是齐子元会喜欢的布老虎,都是记忆里明显不会出现在仁明殿的东西。
见齐让站在软榻边迟疑了一瞬,陈敬急忙上前帮忙将齐子元扶到了枕上躺好,又替他盖好了被子,才悄悄地舒了一口气,回过身见齐让看向了软榻边散落的奏章,低低解释道:“陛下这几日一直忙着看墨卷,攒了些不算紧要的奏章睡前看。”
“嗯,”
齐让应了一声,目光越过那些奏章,拿起了枕边的布老虎,“……这是上次在城里买的那只?”
“是的,太上皇,”
陈敬压着声音小声道,“上次陛下从城里回来拿了不少的东西,最喜欢的就是这只布老虎,说是虎头虎脑的很可爱,还说老虎是百兽之王,驱邪避灾,放在枕边就能不做噩梦了。”
“是吗?”
齐让轻轻笑了一声,垂下视线看了眼安睡着的齐子元,将手里的布老虎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枕边。
齐子元是被饿醒的。
几乎一整天水米未进,在马车里吃下的那两块糕点在睡梦中很快就消化的一干二净,再浓重的睡意终于扛不过愈发汹涌的饿意,悠悠醒转了过来。
室内只点了一盏红烛,散发出昏暗的光线,不算明亮,却足够让齐子元看清自己是回到了仁明殿。
到底是住了几个月的地方,莫名其妙地竟也产生了一种终于回家了的安心。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齐子元慢慢坐起身,用力地晃了晃还有点迷糊的脑袋,刚准备出去找点吃的,视线偏转,突然发现了蜷在书案前的人。
即使那人整张脸都埋在手臂上,从齐子元的视角瞧去,只能看见因为消瘦而显得不那么宽厚的脊背,却偏偏能把自己一路从仁明殿外背进暖阁里。
明明是刚发生的事,在齐子元的记忆里却模糊的好像是一场梦。
平日里他并不会做这样的事,从齐让的背上睁开眼的时候,却忍不住想要任性一下,并且心中十分确认,齐让会纵容自己的任性。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齐让的时候齐子元便有了这种底气。
其实很多时候他并没有把齐让当成过一个年长者,大概因为在他们相处的这几个月里,齐让也从未把自己置于过年长者的位置,没有说教也没有试图掌控,即使是引导,也是极近可能地站到齐子元的视角,支持他的决定,陪着他成长。
却又总在很多个瞬间,齐子元能从齐让身上感受到来自年长者的保护和包容,那种时候的齐让很像一个哥哥,让齐子元不自觉地想要去信赖和依靠。
但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从未把齐让当过哥哥。
齐子元轻手轻脚地从软榻上下来,走到书案边,慢慢地蹲坐下来。
他在齐让寝殿睡着过很多次,却还是第一次看见睡着的齐让,也还是第一次,齐让到自己的寝殿来。
睡着的齐让格外的安静,在几乎没有一点声音的暖阁内,都听不见他呼吸的声音,让齐子元几乎想要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但他到底没有这么做,依然坐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齐让的侧脸。
他有时候忍不住会觉得神奇。
像齐让这样的人,过往自己只会在历史书上见到,到现在,却是自己占了他的皇位,试着去接手并且守护这个他视为毕生的责任和使命的江山。
虽然并不在意后人会如何评价自己这个“鸠占鹊巢”
的皇帝,但齐子元还是会有点好奇,将来史书记录自己在位的这段时期,又会如何来描述自己和齐让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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