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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欣而往之。”
天子眉目舒展,笑叹道。
“那么,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明早,爱卿便动身前往。
朕为你择了一处养人的地,贺县。”
我眼底闪过一丝惘然,却并不声张,只是报以一笑。
“陛下安排就好,臣,无异议。”
他满意地冁然一笑,望了望依旧昏暗的天色,挥手示意我退下。
我双手交叠,慎重一揖,缓步而走。
身后传来悠悠一叹,绕梁三尺。
“这次,为零,”
背对而立的我身形一顿,继而嘴角轻轻勾起,大步流星而去。
无妨,天色尚早,我闻弦歌而知雅意,瑕不掩瑜。
卧斋听雨
夜色不似以往深沉,兴许是今日的“促膝长谈”
过于惊心动魄,亦过于沉重而突如其来,我辩不明此时此刻,是几更天了。
斑驳的星云遁走,丝丝缕缕的朝阳悄然爬升,我揪住被角,心潮几番起落,终敌不过汹涌而至的睡意,昏昏睡去。
明媚的春光透过雕花窗细碎地将我唤醒,我大梦初醒般惊坐起身,脑壳发疼。
睁眼,更衣,洗漱,提刀,我面色如常地走向外场,眉目平和地穿过乒乒乓乓的刀剑声,步至张怀民的眼前,稳稳立住。
张怀民见我一反常态地来寻他,笑得明朗如春日。
“卿今日神清气爽的模样,却瞧着存了心事。”
得,就别兜圈子了。
我踌躇半晌,心虚地垂眸看向手中新刀,随即欲盖弥彰地抬眸瞥他。
“怀民,我要是暂时离开东宫,去县郡一遭,你会,介意吗?"
见他眼眸浩如烟海,我急急追加道。
“一时罢了,况且,只是假设。”
话落,我做贼心虚地捏住了衣角,活脱脱摇头乞尾的委曲求全,压根不敢与他的目光交接。
安静如江海,拍打不属于它的彼岸,一下,一下,又一下……可是,空谷从不回响,传回来的应答,不过是虚设的假象。
良久,他嗤笑出声,凉意陡生。
“所以呢,这是圣上的意思,还是你的?”
我嘴角不可抑制地抽搐一下,直愣愣地望向他,竭力控制住失控的情绪,目色平缓。
他却只是瞬息即逝的受挫,保持着心无旁骛的高姿态,一瞬不瞬地将我纳入他洞幽察微的视野。
我苦笑,叹息一声,抽出袖管里的密诏,双手递上,却并不解释。
他眼皮一跳,却并未作色,只是锲而不舍地追求波澜不惊的保护色,漫不经心地接过了轻的仿若风吹即走的一纸文书,却不打开,反而定定看向我,薄唇轻启。
“我再问一遍,所以呢,这是圣上的施压,还是苏钟离你自己的心驰神往?”
尾句深深刺痛了我的心,在一地枯枝败叶的暮春,他不依不饶地问我。
“是圣上的原意,还是你的抉择?”
回答我,别撒谎。
我长舒一口气,永矢弗谖这致命的,使人心焦而躁动的天气,以及张怀民处变不惊的眼底暗流,一旦改道,分道扬镳。
我坚定不移地回望他,反咬一口。
“臣心稳如磐石,若有私心,天诛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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