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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音听了,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寒,忙收回了视线,一双眼睛再不敢往旁侧的宫室里看,生怕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你不是说有许多宫人来许愿的吗?怎么是不干净的地方?”
她说着忙加快了步子,离李容徽近了一些,攥着袖口的手指有些发颤:“可这是白日里,白日里,应当是不会发生什么的吧?”
她颤抖的语声方落,走在前处的李容徽便停下了步子,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握住了她的袖缘。
“别怕。”
他的声线低醇,似连绵阴雨后,第一缕月光照在庭院花枝上,无端令人觉得心安。
棠音愣了一愣,转过目光看向他。
李容徽并没有回头,只轻轻握着她的袖缘,带着她往前走。
一张昳丽的面孔,全隐没在浅金色的日光里,看不清神情。
“别怕。”
他又重复了一次,语气平静而柔和:“王贵嫔即便真有魂魄在世,她要带走的,也一定是我,而不会是你。”
他的语气这样平静,以至于棠音觉得自己慌乱的心也随之渐渐凝定下来,不再如最初那般惶恐了,只略带疑惑地轻声问他:“为什么她一定会带走你?你认识她吗?”
李容徽眸底暗芒微深,须臾却又轻轻笑起来:“我听宫人们说过,孤魂野鬼害人的时候,每回只能带走一人。
只要我走在你前面,她就带不走你。”
棠音微微一愣,旋即蹙眉道:“那你怎么办?”
话音方落,一阵浅淡的木芙蓉花香便随着语声涌入鼻端。
继而,李容徽低醇的嗓音也轻轻响在身侧:“我们到了,这便是我与你说过的地方。”
爹爹、阿娘、哥哥、昭华……这些都是她十分重要的人。
她遂弯起一双杏眼,十分笃定地答道:“那是自然。”
李容徽宽袖下的手指收得愈发紧了,几乎要攥出血来,长睫垂得低低的,压着眼底汹涌的暗色。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但是当她的语声真的带着笑意响在耳畔的时候,他的心里瞬间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将她带走,带到一个与世隔绝,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
让她的目光,永永远远只能看向他一人。
让她,只能对他一个人特殊,只能对他一个人好。
他放缓了呼吸,强忍着克制住了在胸腔里业火一般升腾着的,独占她的欲望。
再抬起眼来时,那双浅色的眸子里湖水般澄明干净,笑意清浅,如水上逐波而过的一痕桃花,柔软而惑人:“好羡慕你,有这么多可以珍视的、可以待他们好的人。”
他看着沈棠音,眸光轻晃:“可我只想待你一个人好。”
棠音有片刻的晃神,还未来得及去细想他话里的深意,便见李容徽倏然侧过身去,以布巾掩口,重重地咳嗽起来。
他的咳嗽一声连着一声,最后连嗓子都有些微微发哑,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棠音立时将正想到一半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忙伸手隔着狐裘斗篷给他拍背:“这怎么比昨日还厉害了?是太医开的药不好吗?”
李容徽咳得眼角都有些泛红,好半晌才勉强止住,但仍旧是怕她误会了一般,哑着嗓音就向她解释:“太医开的药自然是好的。
一副药下去,我便觉得身上没那么烫了。
可能是夜里受了些风,忍一忍,就好了。”
“你的嗓子都哑成这样了,还忍一忍?”
棠音蹙起眉来,轻声问他:“殿里有水吗?”
至少,也得先喝点热水润一润吧。
李容徽微微颔首,将手炉小心地放在一旁。
又在棠音的搀扶下,支撑着站起身来,缓步走向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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