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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6页)
“司马迁。”
“据司马迁《史记》记载。”
这是仙迹不知第几次讲到这个名字了。
“司马迁……”
刘彻总算从龙城之战带来的巨大喜悦中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在朝臣中扫视了一-大圈,最后锁定在司马谈身上,饶有兴致地问:“太史公,这司马迁可是你家儿郎?”
司马谈任太史令,为刘彻掌管着国家典籍、天文历算,还兼管宫中文书、记载朝中大事,是个极为博学又沉默寡言的官员。
听见刘彻点名,司马谈才慢吞吞从朝臣喜欢中站了出来,拱手道:“回陛下,臣家中小儿名迁,今年刚满三岁。”
“哈哈,看来太史公后继有人,你这小儿将来做了一番不得了的事业!”
刘彻称赞了一句后,又奇怪道,“太史公也太沉得住气了,既知晓是自家孩儿,为何先前观仙迹从不言语?”
司马谈早在最初听见《史记》二字时便已走了神,如今那种欣喜与悲哀交织的情感也已经淡然。
司马家早在周朝便为太史,他一心想写出一部通史,也为了这个毕生所愿而编写不缀,但如今后世只言司马迁,不言司马谈,看来他最终还是没能编完史书啊!
幸好他的儿子还是完成了他一生之愿,他总算没有葬送祖宗的事业。
但……他心里除了欣慰,还萦绕着说不明白的忧虑。
于是司马谈躬下身,回答道:“陛下莫怪,如今臣小儿年幼,懵懂无知,可仙迹已替他扬名天下,臣忧虑他将来会成为狂妄自大之辈,水满则溢,故而不愿多言,宁愿淡然处之。”
他甚至想为儿子改名,好叫他能沉下心读书学史,不要受名利驱使,省得长歪了性子。
刘彻微微一怔,天下人得知自己青史留名都欣喜若狂,如公孙敖,他那昂起的脑袋就没有落下去过,眼神也渐渐从傻气变得倨傲。
甚至不少人只因自己能够观看到仙迹便自觉高人一等,就连刘彻都不自觉受到了仙迹的影响,唯独司马谈不同。
“太史公是有大胸襟之人,”
刘彻自愧不如,而且司马谈的话也将他警醒了。
仙迹一出,被它提及的人有人鸡犬升天,有人堕入地府,这世道已翻天覆地,刘彻若还是不加辨别就相信这人在原历史上的所有,就该摔跟头了……能当明君的不愧是天生的政治生物,日后该如何利用仙迹,刘彻心里已经明白了。
而这世外之音也正继续往下说道:
秦朝,李斯原本正颓唐地蜷缩在狱中,他头发蓬乱,低垂着眼眸,此前他听着仙迹诉说那些散落在历史长河中的各朝事迹,都无动于衷,隔壁牢房的赵高被狱卒带走后便没有回来,李斯已吓得麻木,开始在忐忑地等待自己的死期,直到他听见那司马迁对他的五次喟叹,不禁潸然泪下。
没想到最后同情他、理解他,却是一个取代了大秦的汉朝史官。
他忽然就被唤起了求生意志,他不再无望地躺在地上,而是翻身趴在地上,用手在狱中的泥地中慢慢地刻下自己还未完成的秦朝律法。
即便死去,也为这世道留下些什么吧!
他的毕生所学,不应当因此而深埋黄土……
而在汉武帝的朝堂上,李广微微瞥向人群中的司马谈,神色也很尴尬。
司马谈是个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史官,他和这寡言的小老头不大熟,倒是和司马谈的父辈交情更相厚一些!
他先前还和别人嘲笑这司马谈好似那锯嘴葫芦,又似那河边呆鹅,常捧读史书入迷从而滚下建章宫的台阶……咳。
林菱却又忍不住插嘴。
林菱其实是不大喜欢司马迁的。
写史书投放那么多个人情感做什么呢?历史不应该被情感所左右,应该要跳脱出个人的视野,宏观地去记录。
听到此处,李广心头狠狠一跳,冷汗都沁了出来:李陵,莫不是他那孙儿?难不成他孙儿犯了什么杀头的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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