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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城里,因为南城门地下宝库的事情,一直就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百姓们被挑起了心,不乏就有聪明的,顺着南城地脉往周边探寻。
董经历最近几日,就在为了弹压躁动的百姓,连节都没过好,天天派了衙差往四城巡逻,牢里已经抓了几个不听禁令,趁夜偷摸在地里挖坑的百姓,尤以西城那帮家伙为最。
新民选出来的乡里长到底威信不够,让那被放出监牢的前乡里长一顿找茬,颇有些看管不住那些搅事的刺头,如今西城内部正在新旧掰手腕,董经历遵从崔闾示下,偶尔帮着拉一拉偏架,帮着新乡里长站稳脚跟。
之前因为忌惮流言兴起,一会打草惊蛇,二要惹得朝廷震动,会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直接天降个监察组来接管江州,加上崔闾自己当时心里也在嘀咕,自家的地底到底有石油还是藏宝库,他对之前的推测,又起了犹疑,但无可否认的是,这两样东西都异常的招人垂涎,一样宝就能灭全家了,两样宝来灭他全族,似乎换正常掠夺者而言,顺理又正当。
与此种种心念间,便想着提前回族里安排一下,做好应对可能而来的调查组的私心,于是用了个稍微冠免堂皇的理由,稳住了董经历和娄文宇。
向皇帝递秘报,而非正式朝章,打的就是娄文宇自觉跟皇帝是一伙,而非跟朝臣是一伙的心理战,要的就是藏宝库咱们自己人得,而不是说一举闹的满朝皆知,让那些总是占着圣人言,拿道德高义绑架人的玩意,来分一杯羹。
崔闾跟北境这些官们相处久了,就基本摸清了他们的心理活动,皇帝是他们家的,朝臣总爱跟皇帝唱反调,而皇帝为了□□,不得不受着那些人的鸟气,连正大光明给他们拨军需费用,都要找许多许多条理由,才能从户部撬点银子出来,那可怜的小皇帝(当然现在已经不小了,只登基的时候小),为了占住那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位置,全都是因为要护着他们这些别人眼里所谓的新贵,也有要延续太上皇的治国理念,不被那些扎根皇城几百年的家伙们,以固有的思想条律,再带回前朝前前朝亦或更古旧的利己方针里。
那可怜的皇帝,现在是以一己之力抗着满朝压力,举步维艰的推行着太上皇国策,以及培养自己人手,他需要时间和大量的金钱支持,所以,作为家里人,他们自觉的以给皇帝减轻负担为己任,但有与朝堂牵扯上的事,定然是要先一步的秘告给皇帝知晓,然后再看皇帝的意思,是需要拿朝上议呢,还是自己人这边就默默给消化了。
崔闾就觑着娄文宇和王听澜两人的心思,以一副我也是咱们自己人的贴心之举,让这件本该轰动朝野的大事件,成了个目前秘而不宣的状态。
等他去滙渠,基本弄清了全部状况后,那一丝想要提前做好后手,好应对皇帝亲信盘查的心理,彻底死了。
根本没有办法撇清,从崔氏签下协议,接纳前朝皇族遗嗣开始,这就是一个死局,区别只是早死晚死而已。
且就他窥得的这冰山一角而言,哪怕是皇帝,怕也包不住这么大个事,一个藏宝库,或还能给自己人消化了,可一个州的地底下全都藏有前朝余孽的活动痕迹,那是非举兵清剿而不能行的。
而一但动兵,左右关联着的北曲长廊线,和通往京畿的茳州官道,马上就能知晓,八百里加急报上京,满朝堂不肖一刻,也就该惊动了。
娄文宇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可王听澜近日在安置南城妇人的过程中,却闻到了一丝躁动味,她身体刚养好,人还虚弱着,由凌嫚陪着结束了当天的工作后,见衙署冬至节后正常开了工,便提脚往这边来了,于是,刚巧就撞见了要回去调兵的娄文宇,以及跟后头追人的陶小千。
陶小千插着腰提着一口气,终于拦住了娄文宇,一脸无奈道,“娄大人,我们大人话还没说完呢!
您快回去,事没说清楚,您不能走。”
兴奋的跟身上打了鸡血的娄文宇,腿脚捣腾的那是贼快,一点不像他日常的文质彬彬样,被陶小千叫住,才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在王听澜的疑问下,拢着嘴一脸神秘的告诉她,“崔大人说要调兵来开宝库,我这不是一时激动……嘿嘿!”
五个宝库,想想就激动。
王听澜却拧了眉拍了他一把,“等一会再去调兵,跟我先去找崔大人了解清楚再说。”
她毕竟是跟过战役的,严肃时身上散发的刚毅威严,不输男儿,这些年虽专管妇协部,可经了朝堂几十年的洗礼,有些政治嗅觉却是娄文宇这些后辈比不了的,她直觉这江州地底下不简单。
待二人回了前堂议事厅后,夏信然和赵元思已经离开了。
崔闾拧眉坐在上首位,心里在揣摩着后头事情的步骤,他必须得保证,在大爆炸事件里,自己仍握有江州行事主控权,而不会被朝上诸多势力黑手,用疑犯自辩的理由,一杆子连同他在内的,夺了江州全数官员的帽子。
掌控江州的几个月里,各方势力的眼线当然有侵入,不过隔着江,又隔着一个保川府,他们的消息总会泄后往外送,当他发现南城地底下有东西时,又已经第一时间,让娄文宇封锁了江两岸,和保川府各闸口,想来这一时半会,消息还没那么快出去。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嘴太上皇的警觉心了,他行军打仗期间,但有鸟雀鸽子类的东西飞过头顶,就专派了一队射鸟骑手,专门盯着上空警戒,搞得北境出来的兵将们,也习惯性的盯着上空,片羽也别想从他们眼前飞过,所以,保川与江州这边的信息网,从一开始就掐断了空中通信这一可能。
崔闾现在就是要赶在满朝震动之前,先下手为强。
王听澜跟着娄文宇前来之举,并不在崔闾意料之外,她这些日子在为南城妇孺安置住所,保不齐就有知道一些边角料的妇孺,会因为感谢她而透些什么,或许在她心里,自己压着消息,又禁令百姓行为之举,已经惹了她怀疑。
但经过上一次贸然入南城之事后,王听澜也学会了沟通和尊重他,没有再背着他私下行事,或做一些再次叫人寒心之举。
上一次当着太上皇的面,对他诚恳道歉之举,看来很有用。
几人重新见过礼后,崔闾开门见山,冲着娄文宇道,“娄大人,我说的调兵,不是说要开掘宝库而调兵,是有一件十万火急之事,需要保川府的兵来以命相搏。”
所以,他开那么高的奖赏,不是单纯请人来干体力活的。
王听澜按住了娄文宇惊诧欲开口的询问声,自己开了口,“崔大人,本官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的,将你知道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我们。”
崔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垂眼顿了好一会儿,才叹息道,“王将军,非是本官不以诚相待,而是有些事情,本官其实也知道的不清楚。”
说着眼神幽幽黯然,“南城牵扯上了前朝余孽,本官忝为江州府台,又身具世家谱系,本就每日悬心办公,深怕一个行为不当,又惹了……咳咳,算了算了,那些伤情分的话便不提了,总之,本官这颗心,从决定向着陛下起,就没有想要藏私的,恨只恨没有办法让本官对着你们刨白表明心迹,但有一点沾惹嫌迹事宜,便要胆颤心惊,恐受质疑,也是本官行事过于小心拘谨了。”
也就太上皇不在,否则崔闾指定不能这么演,奈何有些事,能做不能说,说了就是把柄,做了带携出来的后患,能描补,甚至能黑白颠倒,成为洗刷自己嫌疑的助力。
崔闾目前,就处在这种两难境地里,既不能在二人面前留下话柄,一副好像自己事事清楚的样子,又得时刻保证自己的主控权不丢,然后才能图行动中,先人一步的查漏补缺之事。
这就是救火队员第一线的重要性。
王听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脸上一时露了尴尬,暗道幸好此回自己没有再自作主张私下调查,瞧把人质疑的连正常府务都办的束手束脚,再开口时,声音不免带上了歉意,“崔大人也不必如此小心谨慎,咱们都是替陛下办事的,有些话说开了,下回就知道章程了,该如何办就如何办,再有人敢拿你的背景说事,有咱们在旁边分说,相信大人品行,便任谁都不能再乱扣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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