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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na看得出她的困境,中肯地告诉她:“你对宝石的天赋是独一无二的,但设计师与宝石专家是两个物种。
你学了三年,在我的金工台上磨炼了三年,最新的工艺、技法你都有涉猎、有分辨,但你不够——你没有渴望,你设计它们,好像在排列鹅卵石,在修一条公园的人行步道,或者华尔道夫酒店的大理石地砖。
你设计得最好的作品,也是我决定私下收你为学生的作品,是你最初的那枚琥珀腕表。”
那晚回家后,商明宝将放在珠宝柜顶层的琥珀腕表取了出来。
这是一条很怪异大胆的手链式腕表,之所以怪异,是它的一条链子上有五个表盘,大小形状不一,有的材质是贝母,有的是满钻,有的是欧泊,有的是金属——但这些表盘都不会走。
它们的指针是固定的。
只有在那面以磨平了的琥珀花为底的表上,才拥有真正的时间。
作为串联这五个表盘的银色金属链,粗犷豪迈如热带森林的藤蔓,点缀在表盘缝隙间的,是用彩宝镶嵌的花朵、蝴蝶和蜻蜓。
这是个“乱来”
的设计,但却要用最高的工艺来应对,所用的材质单拎出来一个都比那枚琥珀贵,但成品呈现,毫无疑问它是唯一的视觉中心,因为那是自然与生命天然的呈现。
shena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我小时候常听到我父亲和哥哥们讨论客人的订单,我想插嘴时,他们会说女人应该乖乖地待在珠宝柜台前,而不是金工台后的。
我很不高兴,我有破坏一切既定的愤怒,所以我的作品也是那么的坚硬、锋利、冰冷。
一个人无法设计出她生命以外的东西,我被你的琥珀手表打动,因为我从你的设计里看到了时间和爱的隐喻,永恒之花绽放在你爱人的礼物上,多么旺盛、决绝。
你要找到这份内在的东西。”
来自阿尔卑斯山勃朗峰的一小坯雪在零下恒温的玻璃柜里如山尖;
来自乞力马扎罗、瑞博峰
、阿巴拉契亚山脉,以及种种具名、不具名山顶上、乃至火山口所捡拾回来的花岗岩、页岩、石英岩、汉白玉岩……像当年向斐然送给她的那一面内嵌相框一样,被妥善地处理好、摆放在她书房中,记录着她这三年随他走过的经纬。
商明宝又翻开了她已写满了五本的植物学野外笔记、速写、灵感,矇昧的混沌中,忽然亮起了天光。
她内在的东西……旺盛的,决绝的,目之所睹,耳之听闻,鼻尖嗅的,她曾匍匐过上千次的旷野、抬头过数千次的树尖,用微距相机捕捉过的无数的花器与叶的秘密。
但是那个夜晚,她决定将自己毕业后的第一站放到黑欧泊身上,因为这是种如星云般绚丽的宝石,是她所知最贴近生命斑斓的宝石。
澳大利亚是伍柏延万万没有料到过的地方,但事已至此,他没办法,冷哂一声怪起向斐然来:“他也不拦着你点。”
他没立场拦她也就算了,向斐然说一句在商明宝心里能抵他一万句。
“不仅他没拦我,我家里所有人都没有拦我呀。”
商明宝歪过脑袋:“an,去谈个恋爱吧,我去年这个时候比你成熟多了。”
伍柏延被她噎了个半死,但随着她一笑,他满脸的愤怒不爽又刹那间烟消云散。
商明宝还是最适合直发齐刘海,过了在wendy她们那里扮成熟的阶段,她又蓄回了这种发型。
她是明眸皓齿的、明眸善睐的,娃娃似的公主似的脸,但绝不幼态,小巧,但绝不局促。
那是一种近乎凌人的精致,在香槟酒、水晶灯和高级礼服裙的加持下更是如此。
伍柏延忽然感觉到一阵胸闷气短,不自觉地拧了拧领带,硬声说:“这儿l怎么这么闷?”
“你熬夜太多体虚了吧。”
商明宝不客气地说。
“对着专业皮划艇运动员说什么呢?”
恶狠狠撂完这句,他拉开门大步出去,心跳过了好一阵子才匀下来。
怎么回事?
伍柏延匀过了呼吸,回头看商明宝,她言笑晏晏,自如地与旁人打招呼。
纽约还不下雪?下了雪,可以看她那双睫毛盛住晶莹雪花。
伍柏延的脑海里忽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这个画面、这个念想,怪得、具体得他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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