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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的思绪,挣扎的情感,像是一记重拳,毫不留情地狠烈击袭她的心房,而她承受不住这般巨大的痛楚,像窒息一般,只能垂死地痛苦着、虚弱着……
半夜三点钟,同昨天一般失眠的夜,再一次地,她赤足走出自己的卧房,再一次站在客房门板外。
但这一次,她没有迟疑地伸手便打开房门,无声息地进入。
她来到床边,先是俯视着大床上熟睡的男人,看着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再也无法否认他真的就是邬子杰的事实,为了这一点她哭了,一种近乎释放情绪的痛哭,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似地哭泣着。
她先是失去了她的男人,却为了不让自己崩溃而强忍,并封锁着所有情绪起伏;好不容易她渐渐地松绑那悲伤的包袱,让负面的情绪缓缓地流泻,让悲伤维持着一定的程度,却不会立即地将她击倒,她接受了一切,接受了真正失去的事实,但是呢?
是谁开了这么一个伤人的玩笑?
他回来了,顶着另一个教人伤心的躯体来到她面前,她的泪水中不只是悲伤及委屈,部分是因为他能回来而开心,部分是因为另一个以为存在却失去的人而流下。
她该如何是好?
他这是在逼着她接受,接受现在的他。
她的答案呢?当然,不论他是什么模样,只要他的心是邬子杰,她都会全然无条件地接受他,但是……他的模样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弟弟。
是她一直喜爱并认定为小叔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有了未婚妻,甚至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
她想接受,但她能吗?
她能自私地无视道德良知的那一关吗?
视线在那张熟睡的脸孔上不断来回巡视着,但他额际上那道伤疤让她看了好碍眼、好心疼……
在走出自己房间前,她已仔细再仔细地想过了,这件事除了她知道以外,杰西肯定也知道,因为上回在电话中他说了,若她碰上了任何难题,随时都可以去找他,所以他知道。
那伊芙呢?她知道吗?
她知道她的男人已经不存在了吗?存在的只是躯体,以为的男人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一个吗?
这个问题在不久前浮现苗书恬脑海时,她很快便有了答案,她肯定伊芙也是知情的,要不床上的男人不会将她交由杰西去照顾。
思及此,盈在眼底的泪水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懂那失去的痛,因为她才深刻地体会过,所以她能想象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在失去了心爱的男人后会是如何的一个景象,除了痛仍是痛,更必须为另一个生命而强撑忍痛。
所以她能够毫不犹豫地选择自私的选项吗?
苗书恬在床边跪了下来,将左手轻轻地搭在床沿,右手则隔着空气细细地描绘着他脸上的线条。
她想要自私的选项,很想、很想……但伊芙与她胜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今天两人的立场若是对调了,她会是怎样的想法?
她会想着,即便装载在男人身体里的灵魂不再是他,但从肉眼上看来,他仍是他,就算是闭起心房欺骗自己也好,至少仍有一个完整的部分是她的他。
是那具身体让她拥有了一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所以,若真换作是她,她不会想放手的。
就当是用肉眼来欺骗自己的情戚也好。
伊芙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来是为了要她明白他究竟是谁,要她正视他的存在,当然,自然也是要清除她以为失去了的悲伤,想要彼此能够拥有快乐及幸福。
她懂,这些心思毋需言语,她都懂得,只是……她需要他,但另一个女人更需要他。
泪水才落下又立即涌上模糊了视线,苗书恬收回半空中的手,用力地抹去蓄在眼眶上的泪水。
现在不是她不愿意承认他就是邬子杰,而是这个决定权并不在她身上,她只能等,等伊芙的决定。
伊芙若来要人,她只能选择松手。
她不曾一次地问过自己,没有了他,她还能活得下去吗?答案一直是肯定的。
孤单及痛苦早陪伴在她身边,因为她早认定失去了,再痛也是如此。
她不能自私,也无法自私,一旦自私了,那伊芙与肚子里的孩子情何以堪?
这一次,苗书恬用双手将小脸上的湿意全数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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