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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气色不错。”
俟利发在偏殿处理文书,见萧无忧遂起身行礼,只是望向她的一瞬还是惊了惊。
“病虚大限之人,大人便不要苛求仪容了。”
萧无忧拣了张椅子坐下,容秋日阳光渡满周身,看着地上阴影拨弄发髻上的两枚珠钗。
突厥辫发繁琐,今日她挽了个堕马髻,是汉家娘子最寻常的发髻,心血来潮还点了眉心朱砂绘芙蓉花钿。
俟利发已尽花甲,是蓝祁座下的谋士,蓝祁能在此番政变中赢得如此轻松,其功不可没,年初甚至被赐予阿史那姓。
萧无忧头一回见到他,还是初来突厥的时候,那会她水土不服,又被老可汗伤了身子,下|体出血淋漓不尽,眼看命悬一线,是俟利发救了她。
他的医术和谋略一样好,可惜出身低微,早年又毁了容貌,面上溃烂需终日用药,周身便弥散着异味,不得老可汗喜欢,郁郁不得志多年。
是蓝祁爱才,收入帐下。
萧无忧扫过他腰间宽革下的一柄二寸短刀,刀柄上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红宝石,溢彩流光。
据说那宝石是蓝祁当年请他出山的聘礼。
萧无忧的神情有些哀怨,不由叹了口气。
“殿下何故发悲音?”
俟利发顿笔抬首,慈和道,“若是为着身子,且不必忧心。
臣在,自护您无虞。”
保住永安公主的命,方可保突厥,这是俟利发一开始便主张的策略。
是故这些年,每每她濒临死亡,都被他救回。
萧无忧对他又恨又感激。
譬如此番他来云中城王宫,自是为看守萧无忧。
防她轻生,更防大邺的暗子潜入将人带走。
“孤无恙,突厥方能盘活。
大人口中的无虞,左右是数得到头的日子,大抵是保孤到尔处援军汇聚,可对?”
萧无忧侧首,持着玉杵懒懒按揉太阳穴,望向伏案阅卷的老人,“可是孤想活,你能保孤活到你这般寿数吗?”
俟利发垂下眼睑阅卷,没有答话。
萧无忧将玉杵换到一边继续揉着,“孤叹气,是遗憾有生之年没法将大人和蓝祁可汗一并除了,实乃我大邺之患!”
俟利发终于又搁下笔,抬眸笑了笑,“殿下不虚此生了,短短七年,突厥两任可汗都折在您手中,去岁内乱更是直接葬送了我突厥两万好儿郎。”
“不愧是昭武女帝的子孙。”
俟利发禀掌握拳,在虚空拱手以示敬意。
“先祖有训,我朝是不容女子和亲的。
他日地下见列祖列宗,孤不知是耻还是荣!
若是能除了大人,如此见祖宗,孤底气也能足些。”
萧无忧回身逆光望向前方,叹息。
“臣闻殿下先祖,也曾同外邦回纥联姻,阳关城迎亲之日一举灭了整个回纥宗亲,彼时昭武女帝不过双九年华,一战成名。”
“殿下十五和亲,比先人更年少,自是家国之荣耀。
纵是取不了臣性命,也无需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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