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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坤就坐在砖头上看书,因为天气实在热,没一会儿,他的脖子脸颊就出了一层汗,他拿过手边的湿毛巾,擦了擦汗水,继续看书。
“爹!”
因为儿子太小,周坤媳妇就把闺女带了过来,小姑娘头一次进城,又新奇又不安,这会儿见到亲爹,激动地叫了出来。
周坤媳妇松开手,推了推闺女,小姑娘跑过去,一把抱着周坤,“爹!
你别不要我们……”
本该在乡下的媳妇闺女突然出现在眼前,周坤惊讶地站了起来,“燕子,大丫,你们怎么……厂长?”
周坤还来不及问苏长河他们怎么来了,周坤媳妇的二哥徐老二就一拳头挥了上去,“周坤你个王八蛋!
我妹子跟了你这么多年,连孩子都给你生了两个,你考上大学,就能连媳妇孩子都不要?你个瘪犊子,别以为我们徐家人好欺负……”
徐老二一个常年干农活的汉子,很有一把子力气,与之相比,周坤身形就单薄了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让他打得重重砸上床铺。
窝棚里的床铺本来就是用长凳搭起来的,晚上睡觉多翻两个身,都要担心床会不会塌,根本禁不住一个成年男人撞上去的重量。
“哗啦”
一声,床塌了,连带着窝棚都晃了晃。
其他窝棚里的人听到动静,赶忙拉架,“哎呦怎么打人啊?有没有素质!
快撒手撒手,再动手我们不客气了啊……”
他们也听到了那个男人骂的话,不过人都有亲疏远近之分,周坤才是他们的邻居,即便做的不对,也不能让人在家属院被打啊!
周坤媳妇的一个堂兄也跟着来了,他一见对方人多,怕自家兄弟吃亏,也冲了上去。
一方想拉架,另一方以为对方要打架,两帮人吵吵嚷嚷,又夹杂着女人的哭嚎,孩子的尖叫,一时之间,院子里乱成一团。
“啪!”
苏长河伸手将一个啤酒瓶摔在地上,两帮人一静,苏长河喝道:“都给我闭嘴!
卫阳、超英,还不赶紧把人拉开!”
他就猜到这趟出来不太平,特地多带了几个小伙子。
“能好好说话了吗?有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要是没有,就去叫厂领导、叫街道的干事来!”
“周坤,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要是想今天把事了结,就赶紧叫个话事人来,咱们今天在这儿,锣对锣鼓对鼓,当面把事情说清楚!
你们也给我闭嘴!”
苏长河没好气地制止要插话的徐家人,“你们是来打架的还是干啥的?要是这么想打架,行啊,我们不拦着,今天就让你们在这儿打个够,不打死一个都不算完!”
徐老二两兄弟有些讪讪地放下拳头。
家属院的人很快请来一位大爷,苏长河简单介绍了一番周坤媳妇和徐家人的身份,开门见山地问周坤,“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周坤颧骨青了一片,有些狼狈地躲开苏长河的目光,“……厂长,这里才是我的家,我只是回家……”
他媳妇徐燕忍不住道:“这里是你的家,那小石村呢?咱家就不是你家吗?小宝还在家等你,他——”
苏长河冷冷道:“徐燕,闭嘴!
你要是再这样,别怪我不管这破事!”
徐燕心知肚明,苏厂长要是不管,只凭他们,根本不可能让她男人跟她回去,忙闭上嘴,只是不满地盯着周坤。
周坤仿佛没听到妻子的话一般,他说:“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我的家是这里,是北省富安市畅饮啤酒厂家属院,不是那个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土房子!
不是那个去一趟公社都要走两个小时的山沟沟!”
“我这一双手,”
他举起自己指节粗大变形的一双手,“是握笔的,是写字的,是拉手风琴的,而不是在乡下杀鸡、翻地、挑大粪!”
“厂长,我下乡快十年了,十年我从来没有放下过书本,我只是想坐在明亮宽敞的教室里,和志同道合的同学们探讨尼采、罗素、苏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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