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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疾雪重,大雪压垮屋外的梅枝,江云谏重重叹道:
“林大夫,本宫同你说实话,扪心自问,若再让我回到两年前,那样的情形下,我是否会如实上奏,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但你问我,可曾后悔,我却可以告诉你,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驴车东倒西歪的颠着,窗框四角的钉子掉了三个,车窗滑下来半拉,绕着这颗仅存的钉子打秋千。
雪飘进车里,月明却浑然不觉。
运河三段,中胥河水流急,“乱石大如马,瞿舟不可下”
,[1]瞿舟渡暗礁最多,因而行船要格外小心。
开元段水流最缓,既不如中胥河暗流汹涌,也不像瞿州渡乱石林立。
可运粮的船为何偏在开元段触了礁?
袁仲裹紧了大氅直跺脚,阿宝扶着窗框,勉强挡得些许风霜。
平越军全军战死在白越河,李岱一个工部的郎中,如何笃定是因粮草耗尽而兵败?又撺掇江云谏上了那封奏疏。
这人死了。
没什么可意外的,不死才奇怪了。
忽听得车外马蹄声近,笃笃笃叩了三下车窗。
“敢问这可是袁太医的车?”
是江枫的声音。
阿宝松开手,那车窗嘎吱一声自己落下来,照旧打着秋千。
车中人的脸就这样一隐一现。
袁仲冷声答:“这里没有什么袁太医,你找错人了。”
江枫改口道:“袁大夫。
雪路难行,怎不在崇州多留几日?何况林大夫负伤——”
月明刚要说话,袁仲一个眼风扫过去,语调冷得像冰。
“袁某自信医术高于殿下,月明的伤不劳殿下挂怀。”
阿宝觑着袁仲的脸色,啪一声将车窗封上,袁仲这才面色稍霁。
车马并行,江枫的马嫌毛驴走得慢,不耐烦的将尾巴扫来扫去,不住打着响鼻,毛驴悠然自得,照旧慢悠悠颠着,并不理它。
又是笃笃笃三声,江枫的声音从车外传进来:“袁大夫,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晚辈有几句话想同林大夫讲。”
袁仲用余光瞟了月明一眼,离家不过一月,就肉眼可见的瘦了,单薄的肩背倚着车壁,看一眼都觉得硌得慌。
他有意晾了江枫一会儿,才叫停车。
车还没停稳,袁仲眼前像有青影一闪而过,定神一看,已经没了月明的人影。
袁仲气不打一处来,蹙眉看向阿宝,“你也去。”
阿宝犹豫了一下,也下车,远远跟在两人身后。
雪光映照,月明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她见那车夫急着赶路的样子,不好耽搁太久,便直问:
“殿下有何事?如今家师已至,莫非你还怀疑我的身份?”
江枫怔了怔,他为着在启程前的小人之心辗转难眠,及至听王德元吐露月明的身世,才觉她将门之后,一片赤诚,竟被误会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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