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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怔往旁侧跟上来的曹显望去,他的神色还是一如往常的清冷,棱角的刚硬甚至让人觉得疏离淡漠,然眉眼中偏偏有一股让人心神安宁的坦然镇定。
“没事,我在。”
熟悉的话从他凉薄的唇间吐出。
甄伏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挪步去看躺在床上的甄实初。
形销骨立,双颊凹陷,病容褶皱。
与那个光风霁月,无论文武在六国皆难寻敌手的开国将门之后已全然不似同一人。
如今,他只余一具失却灵魂的病弱空壳。
榻边,才回过神的医官一见曹显,猛地起身行礼一揖,面色沉重而惶恐。
曹显却仍是随意地摆摆手,只问:“如何?”
医官闻言,先是煞有介事地扫了甄伏一眼,才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请医官直说。”
甄伏知他难处,却仍冷静地回以他一个皮笑肉不笑,只是藏在曹显掌心的小手又紧了紧,甚至有些颤抖。
医官闻言,又见曹显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便也放胆去说:
“甄大人中瘴毒不浅,毒素渗入五脏六腑,侵蚀大脑,这毒本已难解。”
“以脉象来看,甄大人怕是曾多日不曾进食,本就虚弱的身体更被耗尽元气,恐怕……”
他嗫嚅几下,还是把话说出口:“恐怕挺不过几日了。”
甄伏脚下一个趔趄,就要栽倒在地:瘴毒,为什么会下这么重的瘴毒,为什么不给饭吃……
她心底咆哮如泉涌,却都哽在了喉头。
曹显见甄伏失力,伸手便要将她扶稳,然她却一把推开他,往医官身前猛地一跪,扯着他的袍角,嘶哑着哀求:
“大夫,求您救救我的父亲,求您救救他……”
渐渐地,她泣不成声。
“昭华姑娘,您也是略懂医术之人,当知人到穷途,强求不得。”
医官见甄伏一跪,也慌了神,他哪里受得起?
一双眼睛慌里慌张地不住往曹显这处瞄,然他的主公却也像是满眼哀伤地只看得进去他想看进去的人。
“我有百回丹,可解百毒,大夫,求您,求您试一试……”
甄伏忽地一顿,把眼中泪水抹去,开始着急忙慌地在袖袋里翻找药瓶,又将瓶子恭敬呈给医官,杏眸中尽是哀求与期盼。
医官见状,先是一愣,讷讷接过药瓶,又以余光瞄了一眼曹显冷沉的脸色,才无奈且战战兢兢回道:
“或可一试,然毒即便可解,元气却难恢复,总归只能听天由命了。”
“若有一线生机,便可一试。”
沉思良久的曹显终于缓步走上前,接过甄伏手里的药瓶,递给医官,示意他直接用药。
在濮国,从没有放弃任何一条生路的习惯,也不信天命,一切都要靠双手去创造。
他侧身在甄伏面前蹲下,大掌轻轻摩挲她泪痕交错的脸,湿润一片,才看向她的氤氲泪目,低声哄道:
“你不是总说大弩山上有许多补元气的奇药吗?我差人去寻便是。”
他的眼神炯亮而笃定,还有一丝难掩的心疼。
甄伏看得出神,没一会儿便再也没忍住,一把扑在他的怀里,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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