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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上巳节过的,各有滋味在心头。
下半晌大家殷切盼望的游船,到底没能实行,不知皇帝是不是因弄脏衣裳丧失了兴致,反正早早就离开了琼华岛。
阎贵嫔着身边的大宫女去向司礼监的人打听,那宫女和金自明本就有些小来往,探得了消息,说太后在万法宝殿礼佛,万岁爷不能当真不闻不问,这会儿赶到那里陪同皇太后去了。
阎贵嫔露出扫兴的神情,甩着手里的团扇说:“别等了,横竖不会回来了。
咱们也别在这儿干耗着,不如回宫去,在自己屋子里躺也受用、坐也受用,何必戳在这里熬时辰。”
众人听了,纷纷起身预备打道回府,金娘娘不无讥嘲地对绘云道:“你瞧瞧,如今连阎宗妙都说得上话了,还不是靠她身边的人使劲儿!
我记得早前金自明也兜搭过你,你清高得很,正眼不肯瞧人家。
如今人家当上了司礼监二把手,你呀,就找个没人的地儿后悔去吧!”
金娘娘只要手底下的人得力,才不管宫女和太监对食,会不会糟蹋一辈子。
绘云涨红了脸,心里很觉得委屈,又不能反驳主子,只得窝窝囊囊辩解:“别瞧这些太监没个人形儿,年轻的小宫女都上赶着巴结。
奴婢进宫多年,年纪大了,就算愿意和人家套近乎,人家也未必瞧得上我。”
金娘娘嫌她无能,鄙夷地调开了视线。
肩舆重新抬回紫禁城,顺着西二长街滑进了永寿宫,今天金娘娘可累坏了,一沾上床就不想起来,让人送了吃的进去,好好填了填肚子,歪在引枕上气若游丝地吩咐:“谁也别吵我,我要一觉睡到明儿早起。”
众人领命,纷纷退出了正殿。
眼看天色不早了,大伙儿收拾收拾,只等太阳落山,宫门下钥。
金娘娘跟前有四个听差太监,十二个伺候起居的宫女,每晚得轮班值夜听候差遣。
今晚没轮着如约上夜,她能早些回去,遂赶在宫门落锁前一刻回到直房,擦洗过后坐在床头,把前一天余下的荷包继续做完。
到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起来预备,得回去给上夜的宫女换班儿。
宫里的宫人们,也诚如外朝的官员一样,兢兢业业过着鸡起五更的日子,从不知道睡懒觉是个什么滋味。
好在风华正茂,夜里睡了一夜,第二天就算半梦半醒地起来,只要洗把冷水脸,照样精神百倍。
一路往永寿宫去,路上遇见照过面的太监和宫女,互相道个晨安。
如约是那种时时刻刻透着喜兴的姑娘,无论受过多大委屈,你从她脸上都觅不见受过磋磨的痕迹。
经过内造处的时候,她在延庆门前稍站了站,隔了老远喊院子里溜达的掌事太监,“高师父,我奉了皇上的令儿做龙袍,过会儿要来麻烦您,借工笔小样一用。”
高太监扭头看她,昨天琼华岛上发生的事儿他都知道了。
这不,今儿一早康尔寿就打发人来,把那件废弃的袍子入了库。
高太监冲着她嗟叹:“姑娘这运气,没话说啦。
下回我要是遇见什么事儿,上您跟前给您上香,求您保佑我福大命大。”
如约有些难堪,“师父别取笑我了,昨儿正遇着万岁爷行善,加上我们娘娘求情,这才捡着一条命。”
高太监啧啧,“你是没瞧见,那袍子给糟践成什么样了。
要换了别人,敢往万岁爷身上洒一滴水,脑袋就保不住了。
姑娘是有造化的,打从你进大内这天起,我就瞧准了你前途无量。
你们娘娘求情,那是小事儿,万岁爷要真发火,金娘娘说破天都不顶用。
究竟还是万岁爷网开一面,能让万岁爷网开一面,姑娘您也不是一般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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