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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龙洺他们再晚一步,只怕他伤得更重,现在就不是留院观察,而是继续抢救了。
“是坏事也是好事吧。”
董小皖道,“虽然您遭了罪,但至少说明明总手里没什么利器,毕竟雇人打您,可是下策中的下策。”
越开挪动了一下身体,董小皖把病床调直,让他靠坐起来。
越开问:“她呢,没事吧?”
尽管当时亲眼确认了景云没受伤,可一想起她嚎啕大哭的样子,还是不免担心。
“她在外面等您呢,腿好像破了一点,应该是没事的。”
董小皖说完,自觉地退出病房,没一会儿,景云就进来了。
她的腿确实划破了,但也确实不重,只是走路的样子有点奇怪,仿佛他表白那天,她顺拐时一样,只是那天她满脸通红,如今却面无血色。
景云走进冰冷白净的病房,先是盯着他左臂的支具,然后目光上移,定定地看着他嘴角的淤紫还有额上的纱布,她大哭过一场,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肿成两颗核桃,泛出淡淡的桃红色,让人既心疼又觉得可爱。
越开本以为她会问他伤势,又或者是对他有一丝的同情和感激,可是都没有。
她将攥紧的右手递到他眼前,然后缓缓张开五指,她手里的东西应该握了很久,在掌心勒出深深的印记,是一只U盘。
下意识的,越开心头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比他昨日看见人群涌来时的感觉更不好。
果不其然,她说:“这是越氏青瓷文本数据中所有古籍资料的词频统计。”
越开需要这个东西,但不是在此时,也不应该在此时。
他来不及说不,景云已经将U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她垂下眉眼,淡然说:“我的工作我会继续完成,但你不欠龙家窑的,以后不用再来天泉镇了,龙家窑的将来是龙家窑自己的事。”
麻药的效力仿佛在瞬间退去,越开觉得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里,痛得他全身发寒,瑟瑟地问她:“为什么……突然……”
“没有为什么,只是应该。”
她回答。
“我是景云,你是越开,从来都没有别的关系。”
越开从前总觉得她太不冷静,要么喊打喊杀,要么使奸耍诈,既蛮横无赖,又牙尖嘴利,她从不安静,也好像永远都学不会安静,可是现在,她很安静,安静得让他感到害怕。
一个热闹的人突然安静,就代表她心冷成灰。
“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他看着她的眼睛,终于问出这句话来。
自重逢以来,他从未问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不敢。
只要他不问,只要她不答,他就总觉得还有一丝希望。
景云第一次在他眼中看见哀求,像寒冬中的人乞求温暖,像暗夜中的人乞求光明,但他求错了对象。
“你走的那天就该想到这个答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原来她也可以这样冷静,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越开一怔,是啊,他走的那天就该想到这个答案,不会有人原谅他的,尤其是她。
他是在凌晨四点离开的,冬日的夜晚格外得黑,好像根本等不到天亮。
龙家窑安静极了,他一个人在后厅坐了许久,最后点上一炷香,针尖大小的火光在黑暗中像一只忽明忽灭的萤火虫。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姐姐给他抓过萤火虫,后来他去了C市就再没见到过,再后来他来到龙家窑,那年盛夏,他在后山又见到了萤火虫。
小小的明亮,就可以在黑暗中让人觉得一切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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