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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远侯没有立刻接过茶盏,而是踉跄两步,扑通一声跪下来。
乾元帝扶他起身,“爱卿有何委屈,尽管说出来,朕替你作主。”
于是,在乾元帝鼓励的眼神下,靖远侯一把鼻涕一把泪,从早年丧妻说到中年丧子之痛,又提起远在汝宁的幺女就要出嫁……哽咽不成声。
别人只知道靖远侯府幺女自幼不服管教,三年前更是打着养病的名号请旨离京,靖远王爷三年来日日思念爱女。
如今陛下亲自下旨赐婚,不日爱女就要归家,按理来说该对陛下感激涕零,如今这又是闹的哪出?
乾元帝宽慰:“你靖远王府与东宫太子府相距不过几里路……”
“陛下,陛下!”
靖远王爷泪流满面,竟不似作伪,“臣蒙圣思,得以父女团聚,可这些年来宁安不在臣左右,好不容易归家,这转眼就要出嫁,臣和令颐就这么一个独女……您不懂,臣心里苦啊……”
乾元帝默然。
靖远侯夫人走后,嫡子征战沙场,为国捐躯,靖远侯对幺女可谓是当眼珠子疼着。
如今接回来还没捂热呢,就被一道圣旨送去了东宫。
靖远侯向来不参与诸位皇子的斗争,乾元帝这次拉他下水,也是看准了他不敢公然抗旨。
面上不敢抗旨,心里总归是不痛快的……
事后,谁也不清楚九五之尊说了什么,只见着靖远侯出来时春风满面,都言乾元帝体恤臣下,乃万世明君。
*
太子大婚定在半年后。
此消息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
半年能生的事太多了,谁能保证这半年来不会生什么变故?
远在的汝宁时鸢自不用说。
恰逢阳春三月,汝宁杏花微雨时,若赶上泛舟游湖,定是一番佳事。
南安伯世子三日前到了汝宁谢家,美其名曰替父访友。
老家主板着脸招待了人,当日时鸢就拉着人游山玩水,全然忘了自己还有一桩婚事在身。
上京太子府。
“殿下,南安伯世子的信。”
玄衣男子敲门入内,递上信笺,俯身禀报道:“探子来报,安王明日出城狩猎,可要属下派人跟着?”
书房里檀香袅袅,飞白书屏风后置一鼎鎏金异兽纹香炉,案几旁青年一身宽袖玄色绣金蟒圆领袍,单缀白玉佩,墨玉冠,腰身笔直,如雪松筠竹,偶尔提笔蘸墨,墨色晕染宣纸,不及那双眸子幽暗深邃,寒凉透骨。
当今大乾朝太子萧玦,向来有玉面阎罗之称,十七岁带兵镇北,一剑千骑可抵百万雄师,手下率领的墨云骑骁勇善战,锐不可当。
当年的昭穆太子叛国,自刎于停云关外,京城被十万铁甲军及叛军包围,得到消息的五皇子率墨云骑及时赶来,救皇城于水火。
一年后,萧玦受封太子。
而如今的萧玦,不仅接手了皇城禁军,自己还培养了一批数量庞大的暗卫,可以说深受乾元帝信任,风头不亚于当年的昭穆太子。
只是相较于前太子的温和如煦,礼贤下士,萧玦冷心薄情,成日冷着一张脸,喜怒不形于色,府上别说良娣妾室,连一个通房都不曾有。
纵然如此,还是有无数朝臣想方设法送女儿入东宫,结果皆被隔绝门外,连太子的面都没见着。
萧玦拆了信笺,信上只有寥寥数字,淡淡扫了一眼便将信搁在桌上,“明日宁安回京,派人暗中保护,若有人途中生事,格杀勿论,不必来报。”
“是。”
随风领命,转身离开之际,斟酌问道:“那宣王……”
“随他去。”
萧玦把信纸放进手炉里,清绝的面容依旧淡漠,“狩猎固然是幌子,以萧启的能耐,没这个胆子对未来太子妃动手。”
若是其它心思……
那丫头要是个傻的,三年前早该被哄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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