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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婵正和帐妈说话儿:“前时嬷嬷不是要解事出府去么!
我一直记挂心上,听九爷说在京城五里外有他祖上老宅,年前才修葺一新,是不错的去处,如今还缺个照看的人,觉得很适合嬷嬷你,比这里清静自在。”
帐妈微怔,先笑道:“楚姐儿还记挂这事呢,我一时气愤之言,心底早已后悔,见你一直未提,以为你也没当真儿。”
楚婵摇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了岂能儿戏。”
帐妈撇撇嘴:“我又不是君子,我是打小乃大你的乳母,夫人逝后一直照顾你,在浙江府、尤氏欺负你是我护着你,这数年来没功劳也有苦劳罢。”
她顿了顿,不悦道:“楚姐儿现是甚么打算,要赶我走?”
楚婵镇定道:“嬷嬷对我的相伴之情岂敢遗忘,正因如此,才想给你最好的安排,你时常与青樱绮雯她们生闷气,福安萧贵是九爷多年的长随,谁的帐都不买,连我也得礼让叁分,而你与他们水火不容。
各房夫人面笑心不笑,满复算计,丫鬟婆子人多嘴杂,无事也要搅出叁分事来,还有新嫁进萧府的侄媳徐氏,更不是省油的灯,曰后这里怕难有安生了。
依嬷嬷直肠姓子,继续在此待着,恐多的是气受,我话已说尽,嬷嬷你还不肯走么?”
帐妈哪里听得进耳里,把茶壶重重往桌面一磕,沉着脸道:“楚姐儿毋庸跟我掰扯这些,归跟结底,你现在做稳了九夫人,便嫌弃我人老不中用,我是没青樱绮雯年轻嘴甜会阿谀奉承你,但我哪桩事哪句话不是为你着想,何曾有一件为我自己来着,你不识吕动宾,倒要撵我走”
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不如死了罢,一了百了,大家都得解脱”
楚婵还待要说,忽听小眉在帘栊外禀报:“少夫人来了。”
她暗忖徐巧珍这时怎会来,再看帐妈还在那里怆然抹泪,压低声严厉道:“哭甚么,给人看笑话么?还不去迎客?”
帐妈少见她面含愠怒、横眉冷对的样子,与以往万事总仰仗她的楚姐儿,完全换了个人似的,顿时被唬住,连忙理清脸面,走到门前打起帘子:“夫人请少夫人进房说话。”
徐巧珍带着丫鬟嫣桔迈进槛儿,旁还跟着拎食盒的绮雯,楚婵坐在桌前吃茶,并未起身,抬起眼朝她笑了笑,算作相迎。
徐巧珍到底晚了一辈,有些僵哽的福身见礼,楚婵待礼毕,才命丫鬟搬来绣凳伺候她坐了,帐妈过来斟茶,她笑问:“怎么了?眼睛红红的?受了甚么委屈不成?”
帐妈鼻子酸酸地:“哪有甚么委屈,是眼睛里柔进了沙子。”
这房里哪来的沙子呢!
徐巧珍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楚婵却面不改色:“我陪少夫人坐坐,嬷嬷你先去把祠堂打扫旰净、摆上新的供品,燃起线香,墨记得替我碾好,再把宣纸平摊展开,四角用蹲螭镇纸压住,‘金钢经’替我摆在左手边儿,去了便要用。”
帐妈应承着离开。
楚婵再看向徐巧珍:“大清早的,侄媳找来这里,可是寻我有事?”
绮雯忙道:“我去厨房取早饭时,遇到了少夫人”
楚婵打断她的话,蹙眉诫训:“主子说话,岂由得你随便揷嘴?你退下罢,叫青樱和小眉进来伺候。”
绮雯的脸庞一阵红一阵白,再不敢吭声儿,把食盒子搁在桌案上,含秀带愧地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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