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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点刻在骨子里的狡猾与小坏。
一面哭还一面假作不经意地看他神情,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像润泽琉璃,流转间有点勾人。
谢危于是忍不住想:他看上去像是特别吃这一套的人吗?
姜雪宁一开始哭是觉得谢危吃这套,想着也许能靠这个蒙混过关,孰料谢危就用这种若有所思目光望着她,仿佛不为所动。
越哭,心里越没底。
正好此时门外一声轻叩,是那小太监端茶进来道:“少师大人,茶。”
她的哽咽声于是一停。
那小太监端了两盏茶来,一盏搁在谢危手边的炕桌上,一盏搁在了姜雪宁面前的琴桌旁,也不知有没有听见这偏殿里之前发生了什么,更不抬头多看一眼,放好茶盏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谢危端起茶盏来,揭开茶盖,听着哭声停了,只一挑眉:“不哭了?”
姜雪宁:“……”
这时候要再看不出谢危其实不吃这一套,那可真是弱智了。
她老实了:“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伤心。”
谢危“哦”
了一声,姿态怡然地饮了口茶,似笑非笑地看她道:“看不出来,学琴不怎样,装哭倒很强。”
姜雪宁气闷:“这不怕您责罚吗……”
谢危道:“不做亏心事,也怕鬼敲门?”
姜雪宁低声嘟囔:“不许人家鬼走错门吗?”
谢危不说话了,看着她。
姜雪宁立刻把头埋下去,不敢再抬杠:“谢先生说得都对,当鬼多厉害,怎么可能不认识门呢?”
谢危:“……”
他放下茶盏,重新问她:“你救郑保是为什么?”
姜雪宁面上乖觉,脑筋却已经飞速转了起来。
说真话肯定死翘翘。
可要全说假话只怕谢危不肯信。
于是,她立刻有了个折中的主意,也强行将心里的抵触与防御卸了下去,让此刻的自己看上去更弱势,也更诚恳,道:“雪宁初到宫中,无依无靠,先生与燕临,与长公主殿下一意要我入宫,出尽风头,其他伴读自然视我如仇如敌。
若还没个人照应,若遇着慈宁宫里那事儿,步步凶险,他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怕,所以回来时从坤宁宫路过,才想到若能救下个小太监,也许将来有用。”
谢危闻言沉默。
姜雪宁的声音小了下去,是为自己辩解:“我心思是不纯,可旁人也没给我做个好人的机会。
先生见着我做了什么,只知责怪我,却从不设身处地为我想。”
慈宁宫中出了什么事,事后的牵连又有多大,没有人比谢危更清楚了。
此刻听得姜雪宁提起,他目光变幻。
末了问她:“你心里委屈?”
姜雪宁点头:“委屈。”
谢危便又不言语了。
姜雪宁一颗心在狂跳,抬眸起来时微有畏惧,却还藏了几分希冀,竟试探着问道:“那,那郑保真的那么厉害,以后会被那什么王新义提拔吗?”
这模样倒像是原来不知道郑保有这么厉害,而是刚才才从他口中得知的一般。
谢危忍不住想去分辨真假。
只是掀了眼帘起来,见她两手搭在膝上循规蹈矩地坐在那琴桌后,浓长深黑的眼睫润湿,雪白的面颊上还挂着先前没擦干的泪痕,终究转过心念,道一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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