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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我今日见到仇人之女了,不过侥幸与您三分相似而已,到底东施效颦罢了。”
禛钰挺直了脊背跪在绘影前,指天发誓:“钰儿向您承诺,一定不会教她余生好过,十年长恨,我会一天、一时、一刻不少的,都还给她。”
旭日东升,三交六椀的窗棂被染上了斑驳的光影。
禛钰掀袍起身,望向飞檐下的铎铃徐徐敛眸……
他垂睫的一瞬,眼泪悄然滑落,心头也渐渐泛疼起来,儿时灰白的记忆沉渣泛起,又涌入了他的脑海……
十三年前的一天,他发现母亲披头散发伏在榻上哭泣,滚珠的眼眸中,褪去了往昔的明媚与骄傲,唯余一片迷惘与绝望,她凄然地问不满两岁的儿子,“钰儿,你可知你父皇赐我徽号孝敏是何用意?”
那时的禛钰尚在孩提间,但他聪明绝顶,有过目不忘之能,摇头晃脑地说:“父皇说母后夙著温恭,孝敬无违,穆处兰掖,灵慧敏博,堪配孝敏徽号。”
看到母亲破涕一笑,他还以为自己答对了,浑然不知那些溢美之词,于母亲而言,却是字字锥心的讽刺。
皇后摇了摇头,长眉深蹙,“不是‘孝敏’,而是‘肖敏’,你父皇之所以抬我进五凤门,只是因为我长得像荣国公府的千金贾敏,你父皇睡里梦里都念着她的名。
而我呢,不过是贾敏的替身而已,是你父皇退而求其次的赝品。”
那时的他对这些懵懵懂懂,往后的日子听到父皇母后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与之相对的是父皇招纳的嫔妃相继而至。
偌大的长乐宫从此再不见一声笑语,成了凄冷阴郁的长忧宫。
而他病榻上的母亲,从抑郁不忿到以泪洗面,从茶饭不思到水米不进。
十年间,对比他一天天长大长高,华发悄然爬满了母亲的鬓角,眼睛也快哭瞎了,嗓子也嘶哑了,只有苍白的面色和日渐消瘦的下颌,默默替她诉说着半生的委屈与不甘。
“殿下,林小姐已经出了永安宫,拐过右掖门往凤藻宫方向去了。”
章明见太子滞留两刻都未曾出来,只得扬声提醒。
“知道了。”
禛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一甩袖袍踏出了长乐宫。
“甄太妃素与继后不睦,她去凤藻宫做什么?”
禛钰边走边问。
章明解释道:“贾府史太君的嫡长孙女尚在凤藻宫做女史,估计是往那儿探亲去了。”
又抬眼问太子:“殿下要遣人面斥否?”
毕竟未经懿旨通传,外命妇不得私见女官。
“不必了,史太君到底在父皇跟前有几分薄面,不能教她难堪。”
禛钰嗤笑道:“荣国府真没能人了,攀龙附凤都只能窝在清灰冷灶台上,只怕贾家女儿连我父皇的面都没见几次。
他们家也就甄太妃那儿还有点礼上面子情了。”
继后就是个中宫摆设,摆设的女史就更无存在感了,根本不足为虑。
“等她们出了凤藻宫,你找个人把她们领到通禅湖畔的翠玲珑里去。”
禛钰将狐裘鹤氅一扬,捻了捻小指上的金刚石尾戒,眸色沉如浓墨,“孤要让她们惶惶如牢篱之犬,急急如干岸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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