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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浓雾深积庭中如一池浊水,鬼使的影子在其中忽隐忽现。
刺耳怪笑在周遭回荡。
“都说瞎子最狠,哑巴最毒!
果不其然。
小老鼠,本使好心陪你玩耍,你却尽耍心肠。
明明猜中了本使的跟脚,偏偏佯装不知,要算计于我。”
话语带着浓浓的戏谑。
“没错,本使确系‘魇死鬼’得道。”
…………
《石镜记》卷十五:郑益,广陵人,时任南川令。
某日,卧官舍,梦黑袍高冠者,貌甚丑恶,叱骂入室,以铁索缚益颈,鞭挞若牛马,数日不绝。
益心知为怪,遍请僧道,诸法不能禁,折辱愈甚。
益不堪苦楚,阴使家仆秘访高士,得一土巫,曰:“此怪名为魇死鬼,乃梦中惊死之人所化,余气半在人间半在梦中,所以能辟世间百物,唯独畏光。”
又一日,怪再来作祟,益见黑气如柱穿屋而入,直扑口鼻,乃大呼,于是仆从四出,大张火烛,以光烛,以光沃怪,顿显形状。
土巫遂登楼,以桃弧棘矢射之,见黑气萎地,不复作祟。
…………
站在树上,才惊觉雾气在不知不觉间已高涨到了古怪的程度。
好似江潮倒灌,浊水淹没了钱唐,举目四望,周遭只余高高低低的屋檐沉浮在淼淼的水面。
月光照不清“水”
下凶危。
蓑衣人只能凭着鬼使一刻不停的聒噪,勉力寻找它的方位。
“小老鼠端的狡诈,可惜是个半调子,只晓得‘魇死鬼’,殊不知凡‘魇死鬼’入道,三百年可不避火光,又三百年可不避月光,再三百年日光亦可不避。
我等鬼类,皆习太阴炼形之法,吞吐月精,五百年复生血肉,再五百年,练得身如精铁,刀剑水火不伤。”
“你先前见本使一身铜皮铁骨,便该晓得,本使已得道千年,已是世间万物难伤。”
话声在四下回荡,蓑衣人也紧紧盯着周遭浓雾。
忽然。
脚下突兀显出一团黑影,在眼前猛然放大。
鬼使譬如捕食的鳄鱼,霎时冲出“水”
面。
蓑衣人急急挥出剑去,鬼使身躯登时一分为二,却继续扑上来,那裂开的面孔犹自狂笑,几要贴住蓑衣人的脸来。
“你的剑,你的符,都奈我不得!”
蓑衣人悚然惊退,随即攀枝向上,要远离“水面”
,同时掷出几道黄符,缀着下潜的鬼使射入浓雾,在“水”
下炸开。
那雾果然古怪。
稠如油,沉如沙,符火被牢牢裹在里头,只有些许光与声遗漏出来。
火焰烧不穿,月光照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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