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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淡淡地说:“我记得你之前说不信神的。”
“你烦不烦?你的脑袋里是只有一根筋吗?一码归一归!”
泳柔想了想,又说:“不过,我们人类是有点薄情,要用到神了就三请四请,坚信神无所不能,用不上的时候,又觉得天大地大我最大,根本用不着靠神。”
“你代表全人类?”
泳柔作势要踢周予一脚,周予急忙缩到一边去。
行至庙宇边角,远远望向正殿门前,“道长”
们正摆布旗幡,一场新的法事亟待开始,泳柔一眼瞥见大伯正与道长密谈,拽着周予躲到墙后,生怕大伯要嚎一嗓子叫她过去。
那么,下一场法事的香火想必是由方口村捐赠了。
她们在墙角后躲着,不知何时身后射来一道阴怨目光,察觉异样,两个人同时回过头去,顿时被吓得四臂交缠、面挨面缩成一团,定下来,泳柔松开手站好,向眼前低矮腐木问好:“老叔公。”
周予仍拽着她的衣裳下摆。
老叔公不答,一对微小的浊目仍旧酷戾地、尖酸地盯着她们,他整个人已彻底坍缩了,像一株多年的死树,身上发着霉味。
泳柔被他盯得心里发凉,她小时就曾被他吓哭过,可她此时已长大了,大到觉得自己几乎要有勇气去锨断他。
他的声音污浊得像来自上个世纪:“抛头露脸,真不像样。”
他略过她们,极慢地向正殿广场走去,周予问:“他是谁?”
“我们村的老叔公,是我们村里年纪最大的,快要有100岁了。”
全村祭祀时,总由大伯搀扶着,站在男丁的最前头。
老叔公不喜欢村里的女孩子们,这种不喜欢甚至像带着恨。
尤其不喜欢不嫁人的、读书识字的、成天在外面晃荡的。
若单只嫁了人,但生不出男丁,也一样遭他嫌恶。
“他刚刚说什么?”
“他说你抛头露脸,真不像样!”
“啊?”
周予一脸纯真地疑惑着。
泳柔偷偷发笑。
殿前的大伯正展开一卷长长的字幅,泳柔示意周予看,“那是我写的。”
“写了什么?”
“……我们全村男丁的名字。”
“写那个干嘛?”
“写下来,好让妈祖为他们祈福。
还有,我们村在建新的祠堂,要修族谱,写下来,好拿去刻成碑。”
“只有男的吗?”
泳柔没好气地说:“是!
你说,男人的名字写在族谱上,女人的名字可以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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