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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男孩们做错事时,大人都是这样说。
他们偷女同学的卫生巾玩、总毛手毛脚去扯女同学后背的肩带时,大人也都不当回事,有些叔伯撞见了,还会不怀好意地笑说,这阿弟,长大不得了哦。
只有剪头婶会挥起笤帚满村子追打方大野和与他同龄那帮小男孩,一边追一边喊,耍流氓是吧?我叫你耍流氓啊?
回忆起来,当时觉得滑稽的场面,此刻像添入她心底的一把柴,烧起一簇微热的火光来,煨烤着她发憷的心。
她踮踮脚,紧张地盘算着,若他真的伤了哪里,他妈妈要求赔偿呢?四百块钱够不够?万一告到学校,会不会影响未来高考、申报奖学金?
有人哼着小调从周予住的那栋楼里荡出来,这么活活泼泼的,自然不是周予。
泳柔认得,她记人面孔的功力也十分了得——这是周予家的家政阿姨,说是阿姨也不像,她看起来还很年轻,此刻因那喜上眉梢的神采面貌而更显年轻了,只是着装在这城里不太入时,一件滚花边的女式紧身衬衫,像挂在她们县里集市上的热卖款,村里姨婶们向往却不好意思下手的样式。
她挽着袖口,露出的手腕粗壮,从楼里走出几步,她像想起这回事,连忙将袖子放下扣好,衣领与下摆也整理了一番,春风满面地走出小区去了。
小区门外候着一辆光鲜的黑色小轿车,原来是等她的,她绕过车头去副驾驶上车,一路上眼睛似钩子一样勾住车窗里头的人,颌角结实的嘴角含笑,有几分憨,又有少许媚,最后几步是小跑着去的,心花怒放了似的。
车子开走了,泳柔没看见开车的人长什么样,是个男人。
像在恋爱。
她扭回头,又翘首盼着周予出现。
阿嫲在客厅看电视。
她听不懂普通话,只能看本土戏。
周予取了行李从房间出来,听见阿妈的房门砰一声摔上。
她放轻手脚。
钟琴走到客厅来,手臂一甩,一样东西丢到阿嫲面前的茶几上。
“又来这套?”
阿嫲三角眼皮下的小眼盯着电视,不答腔。
周予伸长脖子看一眼,茶几上丢着的是阿嫲塞到阿妈枕头底下那个送子符,已经被剪成两半了。
阿嫲伸出浑圆的臂膀,将两瓣符咒从台面上抹到手心里,紧攥着,她不敢看儿媳的脸,嘴里嘟囔:“不尊重菩萨,不怕报应。”
钟琴冷然站在原地,她看坐着的阿嫲时,并不低头,只是将目光向下撇去,因下巴抬起而略微绷紧的下颔令她看起来不怒而威。
“你最尊重菩萨,日拜夜拜,菩萨待你怎样?周伯生他爸打你的时候,菩萨有搭救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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