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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御医还以为有什么要紧情况,步子比领路的时砚走得还快,待他进了重霄院,却见不是往上房去,他诧异了片刻,才跟着时砚去了厢房。
他看过了殷红豆,又看了那位大夫开的药方子,扯了扯嘴角……就为了这病找他来看?
傅六腿废掉之初,疼得要死的时候,可都没主动请他来。
傅慎时到底信不过外边坐馆的大夫,便问胡御医:“药方子可有问题?”
胡御医笑一笑道:“六爷应该比这位姑娘更需要见我才对。”
意思是说,她的这急病还比不上他的腿要紧。
傅慎时并未答话。
胡御医继续道:“我近来研究了一张新方子出来,活血化瘀效果很好,也可止麻,六爷要不要吃一吃试试?”
殷红豆低低地嘤咛一声。
傅慎时转过头,眼神落在殷红豆的脸上,语气冷淡道:“罢了,治了几年也不见好,吃药不过是多受苦而已。”
胡御医并未多说,背起药箱,拱手道:“告辞。”
“时砚,送胡御医。”
时砚当即又送客出去,翠微熬好了药,端了进来,汤药温了之后,便喂给了殷红豆吃。
傅慎时不好再留,待时砚回来了,便回了书房。
翠微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殷红豆,等她出了一场汗,替她换了新被子和衣裳。
次日,殷红豆退了热,除了四肢发软,微微有些鼻音,什么都好。
她窝在被子里,听翠微说傅慎时怎么开窗户救她,怎么给她请大夫,怎么着急。
殷红豆吸了吸鼻子,并未接话,心里却想着,他明明就是在乎她的。
庭院里边,傅慎时在练鞭子,外边刮着风,吹得人衣袂翻飞。
殷红豆瞧见了,同翠微道:“你去跟六爷说,外边风大,叫他进屋去。”
翠微去了,傅慎时转动了轮椅,面朝厢房的方向,两个人遥遥相望,不过只能看到对方一个粗糙的轮廓而已。
过了半晌,傅慎时的轮椅又动了,他回了书房,殷红豆也重新躺下去,眼睛却看向空空的庭院,发着呆。
两日后,殷红豆差不多好彻底了,她梳洗好了,继续去书房伺候,傅慎时的膳食和茶水,都是她送进去的,两个丫鬟又回到了厨房,似乎也没有什么抱怨。
这一个月以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最后还是回归了原点。
留下来的,只有缥缈的情丝,若隐若现,时不时撩动一下人的心弦。
一个静谧的夜。
殷红豆端着热茶进去,她微微俯身,将杯子双手放在傅慎时跟前,声音不大不小道:“奴婢病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些话,不知道是不是做梦。”
傅慎时眉头微动,接了热茶,揭开盖子,捏着丁点大的柄,拨了拨浮在面上的茶叶,淡声道:“什么话?”
殷红豆坐在凳子上,研墨,拿笔蘸取墨汁儿,兀自道:“好像是胡御医叫六爷吃药,是么?”
傅慎时手腕一滞,只问:“……你还记得什么?”
殷红豆眉毛一挑,道:“就记得这一句。”
傅慎时面色如常地抿了一口茶,声音轻缓平淡:“没有吃的必要,也太苦。”
殷红豆嘟哝一声:“吃药对六爷来说,算什么苦。”
她尾音轻轻的,似一句缭绕在耳畔的呢喃,荡漾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傅慎时放下了茶杯,没有说一个字。
不过殷红豆未觉不自在,她在纸上写了个“傅”
字,这回虽然手生,却比以前有进益,撇是撇,点儿是点儿,字形还是很好看的,她放下笔,提起纸,灿笑问他:“奴婢是不是病中都有进步?”
傅慎时认真地看了一眼,嗓音也很轻:“嗯,有些长进。”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做了一月的粗活,小拇指有些发红,像是冻伤了,他悄悄握起了拳头,嘴角抿成一条发白的直线。
殷红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明白过来,面上依旧保持笑容,她放下纸,收回手,道:“奴婢忽然想起六爷忘记了一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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