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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憋了天左右,眼见着脸上的伤渐渐消了,好些天没外出吃酒吹牛的顾父在家便再也待不住了,这日草草吃过几口早膳后,便犹如出笼的野鸡,拽了荷包就风驰电掣的窜出了门。
这些年来,顾母对她这个不着调的夫君早已没了半点指望,只要他在家能别出口喷粪,在外能别招灾惹事,她就能权当家里没这号人。
顾立轩照旧去朝廷上值了,家里除了丫头婆子等几个下人就剩下了顾母和沈晚。
让下人都散了去,顾母拉着沈晚到了里间,放下了厚重的软帘。
里间设了暖炕,此刻已经烧了火,连炕沿都是热融融的。
“你素来畏寒,别傻站了,快上炕暖和去。”
听得顾母嘱咐,沈晚也不矫情,脱了绣鞋便上了暖炕,接过顾母递来的薄毯盖在双膝,身子微微后仰半倚着引枕有些惫懒。
顾母的身材有些肥胖,也是懒得再弯腰脱鞋上炕,只坐在炕沿上,随手抓了把炕桌上碟盘里的原味干炒南瓜子,有一沓没一沓的嗑了起来。
“立轩他媳妇,这些天你要是得空了,就画些鸟兽虫鱼或些花草树木的花样给我,等过些日子天暖和了,立轩那些同窗同僚们怕是要约他出门踏青去了,趁着这几日得闲我也好给他多做几件衣裳,再刺上你给的花样,出去也体面些。”
沈晚拿起瓜果碟里的酸枣,一颗一颗慢慢吃着,闻言笑道:“娘这倒跟媳妇想到一块去了。
花样子早就画好了,可气我这手笨拿不得针线,否则又哪里轮得到娘来受累?”
顾母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那双纤细素白的手上,十指尖尖小巧而细长,远远看去指如葱根柔弱无骨,细腻柔滑如脂膏,当然前提是能忽略手指上隐约的纵横交错的泛白伤痕。
收回目光,顾母的脸色有些沉:“你那继母是缺了大德的,这般恶毒心肠的人,早晚老天爷会收拾她。”
沈晚不在意的笑笑:“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没那一番寒彻骨,如今我又哪来这梅花扑鼻香?说来也得感激她,若没那番磋磨,我也换不来今日这般好的娘。”
顾母好气的剜她一眼,笑骂:“嘴贫。”
沈晚展颜甜甜一笑。
沈晚面貌生的好,桃李年华正是绽放的好时期,一颦一笑俱是风情,就如此刻眉眼间漾开的笑意甚是生动。
想到儿子那难以启齿的隐疾,顾母嘴角的笑就僵了起来,说人家继母百般不是,可她这个婆母又哪里是个好的呢?本是好年华的女儿家,容貌上乘品行纯良,如若当初没嫁与他们顾家,恐怕如今也能儿女绕膝了吧……到底当初是她存了私心,明知不该,可还是……
“娘。”
沈晚轻轻握住顾母肥厚的手掌,垂眸看着交握的两只手,放缓声音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跟您提,相公的事,在婚前我便已经知晓了。”
顾母倏地抬头,定定看着她。
沈晚摇头轻笑:“娘您别误会,是相公不忍欺骗,于婚嫁前便告知我详情。”
说到这,沈晚神色郑重,一字一句坚定道:“所以,娘,嫁与相公是我心甘情愿,我万分甘之如饴。
娘,也望您切莫多思多虑,你总这般我心里头也不好受。”
顿了顿,沈晚低声说道:“其实,我一直将您当做亲娘的……”
一句话顿时令顾母红了眼圈。
反手轻轻拍拍沈晚纤细的手背,顾母深吸口气:“你既然喊我一声娘,那就断然没有白喊的道理。
放心孩子,为娘定会替你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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