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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幕的景象到现在我还很清楚。
我记得自己蹑手蹑脚地走了整整三十四步,刚好停在了孟先生背后。
他垂着脖子,似乎一直在望着白沫漂浮的河水发呆。
血红的光线下,黑t恤透着沉郁的绛紫色,金白的脖颈往上,在我的视线里只探出半个头的左耳饱吸了夕阳纯艳的光,我禁不住这沉默的蛊惑,低头亲了一口那近乎剔透的耳尖。
他被这突然的性骚扰吓得不轻,转头就要揍人,发现是我,气得推了一把,颧骨下一片薄红,不知道是难为情还是落日溅上的飞光。
我们背着空荡荡的书包沿路一直走,也不问要往什么地方去,只觉得今天是个该走一走的日子。
经过两栋楼房之间的一条小巷子,我忽然心里一动,伸手将他推了进去。
那时候暮光只剩西方远远的一抹,新鲜的夜色肆意乱涌,楼房里家家户户投出的方形灯光满是酒足饭饱之后安闲的油腻气味。
孟先生被我抵在墙壁上,起先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后来逐渐看不见了,就把一条手臂搭在我肩上,捏起了我的后颈肉。
“干什么?”
我扶着他的腮,琢磨了一阵:“我早就想试试把你堵在巷子里亲是什么感觉了。”
他的脸皮也是日渐疯长,听了也不害臊,拉近我贴着他站稳,鼻尖在我脸上懒洋洋地一通乱蹭,笑道:“你从哪儿学的?”
那气息吹在脸上,烫得我有点睁不开眼。
正要张嘴说话,略微有点凉的东西就贴了上来,紧跟着另一个同样柔软却热得多的东西碰到了牙齿上。
是夏天早夜的味道。
高考之前为填志愿的事我还发了一阵愁,但因为我妈正忙着和我爸斗智斗勇打消他的离婚念头,疏忽了对我的钳制,我偷偷填了政大,没有报本地的学校,只在事后通知了我爸一声。
我爸照旧“行行好好”
地答应,就算定下来了。
我妈后知后觉,抓着我声嘶力竭地大骂了一通,但到底为时已晚,也只好作罢。
之后高考放榜,我和前几次摸底相比考得平平,念政法之类的王牌专业眼看无望,但好在能有惊无险地跨过政大的校门。
孟先生确实卯足了一口气存心要跟他爹叫板,末了果真被贸大的金融录取,高居红榜,羡煞全校一片人,也断了孟叔叔最后一线“等他考不上落榜好去当兵”
的念想。
关庭高三一整年起早贪黑,也算天道酬勤,挤进了贸大的大门,虽然是被一脚踢进了最冷门的哲学。
她抽抽噎噎地跟她爹诉苦,正为掌上明珠终于光宗耀祖考上名校而扬眉吐气的关叔叔眉头一皱,表示他自有门道,只管放心去读。
关庭对她爸的神通广大毫不怀疑,立刻云收雨霁,欢天喜地地四处约饭开酒了。
最后我被录到了政大的汉语言文学。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爸难得没有出去,端坐在沙发上举着那张封皮上金字灿灿地印着政大校名和校徽的通知书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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