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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打小就爱作怪,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样。
他退后两步,倚着书架轻声笑起来,这一笑真如春阳潋滟。
月徊先前也见他笑过几回,但他总是不开怀,笑里藏着三分自矜,甚至他的笑是习惯性的一种应对,没有实质内容。
可这回不一样,他眯着眼睛仰着唇,她能看见他齐整的牙齿,边缘两颗尖尖的,露齿的时候竟有少年般的纯真味道。
她得意洋洋,“哥哥快说说,我这诗作得怎么样?”
梁遇仍是给予肯定的,“对仗工整,韵脚也不赖,诗虽歪了点,但你没念过书,这样已经是极大的天分了。”
她高兴了,复又坐回去,执起笔照着他的范本描摹,写一个字便拖着长腔吟诵:“日……裴……”
这个名字已经荒芜了太多年,现在从她口中叫出来,实在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慢慢踱开了,踱到月洞窗前看外头的景致。
金丝竹帘半垂着,一株梅花敧伸过枝桠,横贯窗角的步步锦格栅,枝头绽出三两花苞,小小的,顶端透出一点嫣红来。
他抚抚腕上菩提,回头望了她一眼。
“月徊……”
月徊的心思全在写字上头,随口曼应了一声。
梁遇负着手,缓步又踱了回来,探究地望着她道:“这些年你在外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运河码头在锦衣卫和东厂管辖下,我知道那里一年之中只有三季能挣嚼谷,冬天水面冰封,漕船也停运了,是你们生计最艰难的时候……你和小四两张嘴,前头三季的进项不会有太多盈余,你是用什么法子,才撑到开春的?”
月徊手上顿住了,偷偷瞥了他一眼,有点心虚,“哥哥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一面讪笑着敷衍,“城里头有的是饭辙,只要肯干,还能饿死大活人吗。”
可是这样的话,压根儿没法子在梁遇跟前糊弄。
大邺朝到了如今,朝廷怎么样,外头街市上怎么样,没有人比他更知道。
东厂掌全国上下密报,京畿一代的民生,其实并不如想象的好。
官员要贪墨,要刮油水,遍地的赌场烟馆,大冬天里路边上尽是倒卧,捡尸首有的是,要挣饭辙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没有说实话,他站在书案前,两道眼神锐利,望着她道:“你晓得东厂番子最拿手的是什么吗?当初奉我的命找你,既然能把你带回来,自然也会将你的底细盘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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