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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少主变了心思,不想屠了孤剑山庄了。
那日正值夏末,池塘里尽是枯枝残荷,墨色瘦长的影子倒映在水面上,似水墨画一般。
时南絮记得和酥云熟悉起来的时候,也正是这样的时节。
酥云来到水上亭榭的时候,时南絮恰巧偷偷饮了些长乐给她带来的梅子酒,莹白的面颊便染上了绯红,像是上了层水粉胭脂一般。
亭中暑气已是消散了不少,正吹起微凉的风了。
少女正握着手中的酒盏,抬起波光潋滟的眼眸望向他。
见酥云来了,时南絮直起身,残如血色的夕阳洋洋洒洒地笼了少女一身。
酥云听见少女温柔地问她,“酥云明日便要下山了吗?”
闻言,酥云不曾言语,只是抿着唇点了点头。
时南絮牵过他的手腕,将自己手中的一对羊脂玉镯子褪下,戴在了他的腕间,柔声说:“要嫁去哪里的人家?”
这些说辞,教中自然是早就为他安排好了。
于是酥云沉吟半晌,答道:“回小姐,是青州人士。”
“家世可否般配,品行如何呢?”
时南絮给他戴好了玉镯后,又从袖中取出了一包银锭放在了酥云的手心中,一边继续问她。
“是个老实憨厚的人,在镇上做帐房先生。”
酥云照搬了教中安排好的说辞,只是在时南絮看不到的角度,袖中的手已是攥紧了,骨节都泛着白。
时南絮抬眼去看,只看到酥云艳若桃李的脸微微侧着,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又笑着问她:“可否是自己愿意婚配的?”
酥云点了点头,未曾说话。
又闻少女温柔却坚定地说了句,“若是他日夫家待你不好,可以回庄子来请我为你做主”
言语间,时南絮顿了顿,补了一句:“便是想要回到山庄,你照旧在我院中做事也是极好的。”
少女说话时的声音很柔和,柔和到让自幼在魔教中受尽磨难,在红尘楼里见惯了各种人间凉薄的酥云眼眶莫名地有些泛酸,按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收紧了。
良久,他低垂眼帘,掩去了所有的泪意。
她又怎会知晓呢,他只是魔教派来潜伏在她身边谋得信任的棋子罢了。
若是他日她知道了这些,又如何会同他说这些温柔体贴到骨子里的话呢?
一滴泪,滴在了酥云的手背上。
时南絮自然是注意到了的,忙拿了手帕细细擦试过他眼角,还温声哄他,“都已经是许了人家的大姑娘了,还哭什么?”
酥云没说话,只是伸手将时南絮搂进了怀里,埋首于她沁着清香的肩窝处,声音有些沙哑沉闷,“小姐待酥云这般好,酥云该如何报答小姐?”
突然被抱进怀里的时南絮愣了一下。
一旁一直负责守着她,负责她安危的长乐下意识地就要抽出腰间的软剑,却被时南絮的眼神示意按压下了自己的动作。
反应过来后,时南絮抬手像是给猫儿顺毛一般,摸了摸酥云的头发,“酥云这是在说什么?这些年你守在我身边,做得已经很好了。”
这些年时渊似乎总是很忙,忙得不见人影,也不曾过分管教她,也就时南絮想要离开孤剑山庄的时候,能够见到时渊,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长乐和酥云两人守在她身边。
抱着她的酥云只是流着泪,不曾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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