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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早晨雾浓露重,朝阳未全部升起,天边隐约染着橘黄,一辆马车正行驶在江浦通往上京的路上。
崔言之租的这辆马车极为简陋,空车厢连条长凳都没有,二人只能屈腿坐下。
狭窄的车壁内,俩人挨得极近,马车稍微一抖,便容易头磕头。
崔言之捧着本不知被翻过多少遍的皱巴巴的书看,徐琬无聊地把脑袋搁在膝盖上。
他看书,她看他。
徐琬今日将一头乌发都高高梳起,绾成团髻,用昨日撕扯的那条黑布带捆住,也不知怎么捆的,倒是干净利落没有散。
而且因为脸还未长开,配上这样的发髻,若非穿着女儿装,倒真叫人一时难分雌雄。
崔言之感觉她的视线太炽热,不得不将书举高些,挡住脸,低声道,“徐姑娘,你不该这样盯着男子看。”
徐琬脑袋立起来,请教道,“那我该看哪里?”
就这巴掌大的地方,她又没书看,他还不说话,她快憋死了。
见他不回答,她探出两根手指压下书,书背后,那张玉脸早就红成深秋的柿子。
“你脸这么红?”
徐琬记忆中几乎没有男子会有如此反应,被吓了一跳,“你生病了?”
“咳,没有。”
崔言之把书抽开,继续挡着脸,这下更是红得滴血。
“……”
徐琬对着那书想半天,才总算从脑子里扒拉出来描述他这种症状的词,害羞。
她有些难以理解,哪有男子害羞成这样的,行走在外不得羞愤欲死?“好吧,我不看你了。”
崔言之暗暗松口气,书上写的什么之乎者也,明明都熟读至倒背如流的程度,他却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也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车内空气不流通,总有若有似无的香气,搅得他心神不宁,他想这香气大概来自面前的姑娘,奇怪,都是客栈劣质的胰皂,他身上怎么就没有那样的气味。
正胡思乱想着,面前的人动了,他移了移书,刚好看见她撩开车厢帘子钻出去,留下装着衣裳的破包袱。
外头响起车夫的声音,“姑娘,您出来做什么?小心别摔下去了。”
“放心,摔不下去,里头待着闷,我出来透透气,顺便学学赶马车。”
徐琬扶着车厢坐在车辕上,吸一口新鲜空气,看着同昨日走路时看到的一样的景致,心情颇爽。
车夫笑道,“这车辕不好坐,您可要当心了,再说赶马车哪里是姑娘家该做的事,要学也是公子来学。”
一句玩笑话。
车帘后的崔言之靠着车壁,书覆在面上,看不清脸上的情绪,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脸上的绯红应该是褪去了。
马车一路颠簸,太阳钻破晨雾,彻底斜挂在落光叶子的树枝顶,像个大柿子。
“王大哥,赶马车看起来挺简单的。”
徐琬看着他手中的马鞭,心痒难耐,“能让我试试么?”
车夫大笑,“哈哈,您看着简单,但这赶马车可不是光会抽鞭子就行的,要是光抽鞭子,马得给你带进沟里去。”
徐琬轻晃着腿,不愿放弃,“那这样,你看着我赶,就赶一小段,保证不会带沟里。”
车夫看她一眼,道,“姑娘真想学?”
“对啊,无聊么。”
他又朝后头车厢看了眼,心道里面的公子没制止自家妹妹,应该就是同意的。
于是道,“等路宽阔平坦些,我再教您。”
“好啊。”
车夫扬了扬鞭,顺嘴问道,“听您和公子的口音,不像青州人士,从哪儿来呢,到上京投奔亲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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