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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一个外人没有由头地横行于皇宫,有损天威。
如此他也能猜出来柳闲在等什么了。
他等的就是让皇帝屏退下人,不至于在别人面前难堪,同时消了皇帝在他们走后迁怒于别人的念头。
谢玉折紧攥着手指,短而整洁的指甲全嵌进了肉里,他却浑然不觉。
原来是真的,他真的是上仙。
传闻上仙的不周剑拥有万千虚影,他早发现柳闲的剑正是如此。
他随手就能召出各异的银光利剑,其中只有骨白的那一柄有真正的实感。
过去被他坚定否认的一切其实都有迹可循,但他不听不认不信,如今却再也不能了。
他心乱如麻,像海底缠在一起的水藻,想要解开,却连硬割都割不断。
他怎么能是柳兰亭!
?
比起震惊,谢玉折心中更多的,其实是落寞。
毕竟明月的盈缺从来和地上的人无关,仰月之人永远碰不到真正的月亮,只能在水中,碰一碰它的影子,而影子又会因为触碰而破碎。
他是人间千年来唯一的仙,而我不过凡尘中籍籍无名的那一个。
仙和凡之间差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名谓,差的是超越千年的寿数,能改天换地的修为,经年数千的故人;天堑的两端,隔着柳兰亭和谢玉折。
等到我垂垂老矣,满鬓斑白时,柳闲仍能神采奕奕地,意气策马与新友同游,漫长的岁月里他能认识的人太多了,他可能会叫另一个人小名,会接他回家,会教他写字,会救他性命,会做更多没有和他做过的事。
谢玉折用力攥紧了手,他不想和柳闲如此,即使只能如此。
他不甘心。
向来只受人跪拜的皇帝朝柳闲行礼,柳闲却没出声,直接走到了书案前。
见明显是来兴师问罪的上仙不出声,身为罪魁祸首的沈高峯也不敢起身,他悄悄抬眸,看到柳闲手上握着自己刚盖了章的旨意,还没打开。
柳闲打量着御书房的装潢,环顾一圈,却没有看他半眼,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沈高峯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片没有营养的空气。
怎么你今天是心情不好,非要在我面前摆这个架子吗!
?他一口好牙都快咬碎,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绷着脸补了个三拜九叩,再恭敬着大声道:“沈高峯拜见上仙!”
谢玉折就站在柳闲身旁,肯定当不起自家舅舅行的大礼,可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腿脚完全动不了,又想到舅舅派了四个修士折辱他,只能苦涩地偏过了头。
大礼过后,柳闲这才分了他一个眼神,他轻点下颌,淡然问好:“罗儿,好久不见。”
应翰池早知道柳兰亭是瞧不起天下人的贱脾气,他对皇帝恭敬了才是怪事;但谢玉折这一路上,从柳闲拿出御行令在宫内横行起,他的灵魂已经被炮轰无数次,紧绷的肌肉就没松下来过。
罗儿这个小名,他只听太后叫过,叫的正是他的舅舅,当朝国君,沈高峯。
他总听闻上仙唯我独尊,却一直想象不出来那是种什么场面,此刻倒是亲眼所见。
大为震撼的同时,他明知道柳闲是为了他才来到这里,为他才做这些,心中却溢满了浓郁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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