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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终归战胜了冲动,心头对皇帝又多了一份恨意,暗自打算,待落入他手中后,定要多割几刀,方能解恨。
他回头去搂她,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一头青丝散在他胸前,如同上好的缎面,顺滑柔顺,他抚了抚,轻声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一会儿,用了早食我再走。”
该来的迟早要来,她这番纠缠只会让彼此徒增了愁绪,芸娘点头松开了他,也没睡了,蹭了床前的绣鞋,起身道,“我伺候郎君更衣。”
自从嫁给了他,芸娘在王家学来的一套规矩几乎都没有用上。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能当好一名妻子,跟着他走了这一路,是他的忍让和包容,让她觉得自己做的还行。
如今仔细想想,她竟然一次都没有替他更过衣。
换洗的衣物,昨儿晚上童义就已经备好了,搁在了床前的木几上,芸娘拿起来,有些手生,她踮起脚一件件地往他身上套,他低下头,将就着她。
里衣,外衫,腰封,扣上了玉带的卡扣,到底像是个妻子,正式地伺候了他一回。
最后再系上了那块她送给他的玉佩,本想送给他一串珊瑚,没送成,又想给他缝个荷包,还是没完成,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她这妻子当得也挺失责的。
看出了她眼里的沮丧,裴安心里也不是滋味,往日他无论去哪儿不是干脆利落,没有半点顾及,怎么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会经历这样的离别愁绪。
他搂住她肩膀,也想给她留个念想,将她扶到了妆台前坐下,取了台面上的乌木梳,一手握住她的青丝,一手从她的头顶上慢慢地刮了下来。
怕弄疼了她,他没用什么力,不痛不痒地刮过,头发丝儿几乎都没沾到。
芸娘只听说妻子替夫君挽发,没见过反过来的。
那股子只有自个儿独一份的宠溺,让她很想恃宠而骄一回,可见他一个七尺男儿,平日里冷冰冰的,谁见了都杵,突然干起这样的细活儿来,着实为难了他,芸娘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木梳,“郎君莫让人笑话了,我来吧。”
“谁敢笑话?”
裴安手绕开,不让她夺,继续替她梳着,不小心扯到了发尾,他从铜镜中看了她一眼,“疼吗。”
芸娘摇头,“不疼。”
裴安慢慢地替她梳着,实则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梳成她平日里的模样,弑君报仇,他一句话说得快,但实际要多久,谁能保证,他只想让她记住自己,莫要忘了他。
曾经听邢风唤她闺名,他很不是滋味,想着定要给她再取个旁的什么名字来,只有他只能唤的,这会子倒是突然不介意了,唤了一声她的闺名,“宁宁。”
她声音嗡嗡地应了一声,“嗯。”
他握住她的肩,缓缓地俯下身来,看着铜镜中的小娘子,前后几月的心境,已完全不同,他凑在她耳边,低声地道,“我裴安这辈子从未对谁动过心,同你定亲,确实是为形势所逼,可如今,我爱上你了。”
说不清是何时动的心。
是她冒雨前来替他送信,对他说出那句,“我不想你出事。”
,还是之后为了维护他,不顾自己的形象,拿包袱砸人头。
又或是她捧着手,让太阳落进他们圈起来的掌心里,总之,他是越陷越深,意识过来,早已刻了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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