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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以为义父从小便拿我们当童……当儿婿一样调教?其实不是,阿父只是口头不饶人罢了,他待我等如己出,衣食住行无一不亲自过问,又手把手地教我商行道理,带我结识人脉,这两年,也将外围生意慢慢地移交到我手里,给我练手。
义父总说,我与阿宝要配的是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小女娘,即使机会渺茫,我们也得日日努力,变得越来越出色,才有可能给那个小女娘最好的一切。”
簪缨听得心里酸胀,她已明白了,这两个少年的成长经历的确与她不同。
她是被人一味地打压再打压,锁进笼子,除了一食一水再也见不到更广阔的天地;他们却是被舅父精心地栽培再栽培,带在身边行走四方,给他们阳光雨露,给他们见识一切世态的机会,让他们如松竹拔节,长成顶天立地。
可她依旧摇头,“你们出色,是你们自己努力本该得的,不是拿来配谁的。
我之前……都不知你们的存在,这不公平。”
松松两鬟髻,随着她的动作轻微一晃,黑亮到极致的发丝甚至泛出幽蓝光泽,如同两片起风的山岚,兜住少年心怀。
檀依捏起手指,费了些力气才让自己收回视线,没有失了礼节,轻呢:“没有公不公平。
阿缨,我十岁前活得贱如草叶,若无义父有心为你选夫,世上便无檀依,我终此一世,也许只是个浑噩农夫。
所以我从小便知道你,知道远在繁华京师里,有一颗小小的发着光的明珠,这颗珠子的光照到了我,我才有机会改头换面,过上从前想也不敢想的日子。
“非止如此,我还知晓,倘有一日我有足够幸运,甚至可以带那颗宝珠回家,从此日日珍拭。
故而我十岁以后的每一天,皆在如此期待的快乐中度过。”
檀依抬眼望着她,“所以不是你乱想的那样,而是我知你在,卒当乐死。
你若不喜欢这个说法,那么,我便为长久以来因你得到的幸运与喜乐,在此郑重谢你一声。”
他说完,才发现面前的少女已经面红耳赤。
檀依反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放轻声音,似羽毛拂耳,“阿缨,我不能如此唤你么?”
嘴里问着能不能,这不是又叫了一遍?簪缨不懂,这人看起来温和无棱角,说出来的话,怎会直白不藏锋。
她捏着汗濡的掌心想要避走,又觉那样太没出息,于是不看他的眼睛,强作镇定道:“若希望落空(),岂不痛苦。”
檀依诧然失笑,“仰头望月,岂会因为伸手够不着而难过?”
他无比自然道,“小娘子是我心里的月亮啊。”
簪缨在他坦然的笑容中猝失所感,唯有心跳一声一声,咚咚敲击着耳膜。
“看起来小娘子同那位郎君谈得挺投机。”
假山旁的徐寔开口说。
这处离得大堂远,听不见他们说话声,却能看见那对年轻的身影隔案谈天,状若亲近,还有越聊越向前倾偎的架势。
少年少女,情窦初开,最是青梅煮酒般酸涩醇冽的滋味。
卫觎眸色森沉,望着那个挡在她对面的少年身影,“檀棣选人的眼光,能作准么。”
徐寔听出这语气里的不耐,意外地看了大将军一眼。
卫觎说完自己也是一默,凛凛地霎了下睫。
徐寔看着那身裘,又不由拧眉,往常大将军压不住喜怒的时候,一月也就那么一次,可这个月他蛊毒发作的次数,已经赶得上一年的光景。
若换成商家盈利,早已日进斗金,落在卫觎身上,却是一次次地向外流失生机。
徐寔双眼望前,“主公是等着葛神医来时骂人,还是不准备等到与葛神医见面的那一日了?”
这句讽谏说得很重。
卫觎知他担忧,不以为忤,也不讳言,“每次一见她,心中便愧,愧极便怒,控制不住。
文远费心了。”
徐寔没理会大将军难得的软话,说:“那便别再见小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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