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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冀站在潮湿的水边,嘴唇却干得发裂,稍一用力说话,便要崩出伤口。
所以每一个字,都仿似带着股血腥的味道,在漫长的忖量后,才从喉咙里挤出。
“我要知道你有几分真心。
而不是全凭你说。”
陈冀一字一句道,“这些消息你从哪里来?”
纪钦明看着他,眼皮半垂,眸光幽沉。
似有些无力;又似藏了太多东西,所以带着种无尽的凄冷。
陈冀偏了下头,与他视线对上,有点读不懂他的眼神。
心里没由来“突”
得一声,有种说不出的慌乱,觉得不详。
他的直觉从来敏锐,不等他厘清这纠缠的杂絮,纪钦明已从袖中滑出一柄锋锐的匕首,握在掌心,出手如电,不带半分犹豫——朝自己右手狠厉砍了下去!
寒芒浸人,陈冀只来得及眼皮抽搐了下,就看见半截断臂飞了出去。
什么三魂七魄,什么阴谋算计,都随之分飞了出去。
血液喷涌而出,一半洒在石子上,一半洒进溪水中。
石头上的血液被热度一烘,鲜红得刺眼。
而溪水里的血渍很快被稀释冲淡,朝着下游滚滚而去。
伤口处还在滴滴哒哒地往下淌血,那声音比奔腾的水流更震耳欲聋。
仍带着刀锋的余劲,漫天卷地。
“纪钦明!”
陈冀一刹那头脑炸开,仅剩空白,红着眼嘶吼道,“你真的疯了吗!”
纪钦明阻住他上前,丢下匕首,抬手示意他站着别动,飞速在身上点了几个穴位,止住伤势。
陈冀生平极少有害怕的事情,从界南到京城,两地一路,他走过几遍,什么惊怕都在路上抖尽了。
肩膀上顶着无数的职责大义,顶多再加一个倾风,便背不动了。
其余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比不上这些,纵然境遇起落千万程,也惊不起死水的浪潮。
可是此时对着地上的那根断臂,他下意识别开了视线,久违了十数年的恐惧如鬼火般复燃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口,嘴唇颤动着,想说:“我不是要你自残。”
,又想说,“何必如此?”
“你不懂。
我们皆有图谋,要舍得什么去,才能换得什么来。”
纪钦明忍着痛楚,说话全是气音,极力保持着气息平稳,用不住战栗的左手捂住伤处,说,“我比不得你,卓绝千古,我只有一身血肉,能称得上有用。
妖王求我什么?不过是我的权势、我与陛下相连的血脉,好叫他能褫夺先生的权柄。”
陈冀还没回过神来,听着他说话,那字字句句能进耳朵,却进不了脑子。
唯有一双眼睛冲着血,木讷地盯着纪钦明。
纪钦明撑着气力笑了出来,面无人色的皮肤似已近枯朽,可因疼痛而突起的青筋根根分明,血液在里头凶猛涌流。
“你不是要问,我从哪里得知?他们起初自看不上我。
我年老、力衰,不好诱骗,他们先看上的,是我儿怀故。”
“怀故的遗泽就是他们帮忙修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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