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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侄,你不必紧张。”
中年男人从腰间摸出一块铁牌,展示给倾风看,说,“我叫陈疏阔,同是陈氏族人,你可以叫我一声陈叔。”
倾风接过拿在手里,翻转着看了一遍。
这不是刑妖司的铁牌,该是他们陈氏一族内部用来证明身份的信物。
自从界南一役后,就没人再用这东西了,所以倾风压根儿没有见过。
陈冀,她的好师父,居然没有提过。
弄得她现下好生心虚。
倾风不动声色地将腰牌还回去,冲那男人颔首致意,叫道:“陈叔。”
陈疏阔在她对面坐下,跟她介绍了另外几人的身份。
他年老气虚,方才又一通喊叫,说话时有种中气不足的虚浮。
倾风没听清他报出的名字,也不好意思再问,好歹把脸给认住了,照着年龄依序喊。
“此地是蜉蝣布出的秘境,你是十五年来唯一一个破境的人。
只是你身上没有蜉蝣的遗泽,不知为何能入此地。
罢了罢了,这也不重要。”
陈疏阔静静看着她,眸光闪烁,动容道,“玉坤城陷落至今,不曾想我有生之年,还能得见族人。
陈氏居然没有绝代,陈冀还收了个徒弟,好啊,真好。”
倾风望向攒动的人群。
互相依偎的百姓有如丛生的杂木,在恐慌与寒冷中瑟缩着身体,等待着天明时灾厄的来临。
她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从一张张或稚嫩或衰颓的脸上扫过,没能从中找出几个有军旅锋刃的面孔。
很艰难才将视线转回来,问:“那其余将士呢?还有多少幸存?”
几人嘴唇动了动,面上肌肉变得十分僵硬,眼神回避开,很快又掩盖过去,强行支起一个笑来。
“没啦。
此地连通妖境,六万蜉蝣消陨才布出镜花水月的秘境,斩断了与少元山相连的通道。”
纵使表情再平静,陈疏阔一开口,那克制不住哽咽还是将他情绪暴露得一干二净,喉咙似含着铁沙,夹着刀片,削滚而出,“只剩我们几人了。
我几人随行军中,只负责打理些琐碎庶务,并未领悟蜉蝣的遗泽。
尚有满城遗民托付不去,因而与兄友相别,苟活今日。”
倾风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见几人深自咎责,面带悲戚,起身后退两步,鞠躬叩首:“何来此言?几位先生,自飘泛中定孤城,于丧乱中平人心,救涂炭于横流,免凋摧于祸患。
耗心疲力,劳苦倦极,亦是大义。
晚辈深表钦佩。”
陈疏阔两眼发酸,当着倾风的面老泪纵横,自觉丢人,本想去扶她,最后只偏过头,挥着手用夸张的笑容遮掩道:“怎么如此客套?哎呀,真是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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