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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唁的村民一拨拨来,自发在院里帮忙,家里有老人的都会经历这么一遭,给人帮忙以后也是帮自已。
张立豪同样一身粗麻孝服,额头腰间系着孝布,来人吊唁便跪着回礼,冬日地面湿寒,鞋面、小腿连着膝盖糊得泥泞不堪,连手掌和系在额间的孝布也是脏的。
林母张罗饭食,一些年长的妇人夫郎帮忙折元宝,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烧纸钱味儿,远处传来一阵爆竹声,是去镇上纸扎店扎花圈回来的林煦炎和夏清。
两人虽未穿麻布孝衣,额间却是系着孝布的,摆明了是以晚辈的身份来为岑奶奶守灵的。
岑水儿和张立豪一同跪着回礼,他们是同辈。
林煦炎和夏清连忙跪着将人扶起。
林煦炎道:“都是自家人,别的不说,我们去看奶奶。”
岑水儿是林母的干儿子,于情于理该来的。
岑水儿哽咽,一双眼又红又肿,以前他害怕这日,害怕面对满室吊唁宾客独他重孝,如今奶奶真的去了,他不是伶仃一人。
他在心里想,奶奶,您看,我不是一个人撑着,您放心好好睡吧。
连着五日岑家小院灯火通明,夜里岑水、张立豪四人轮流守夜,到了第七日清晨出殡,请来的先生让主家最后再看一次岑奶奶。
大家围着上前,没人说话,只静静地望着岑奶奶慈祥安稳的脸,岑水儿趴在棺材旁,眼泪滑落不愿眨眼,干枯起皮的嘴唇开开合合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棺材合上,从此天人两隔,再次相见便是不识。
岑水儿抱着岑奶奶的牌位,望着不再烧纸钱的火盆抖着唇,使命从喉咙里发出声响,脖子青筋暴起破风箱似的落入众人耳中:“奶奶,动身了。”
八个汉子合力抬棺,岑水儿抱着灵位站在正前方。
林母递给他一块瓦片,哽咽道:“水哥儿,摔盆吧。”
岑水儿接过似有千斤重的瓦片举过头顶,啪,瓦片四分五裂,唢呐声起,村民一同送岑奶奶最后一程,眼泪浅的跟在后头抹了一路的泪。
天空飘起了雪,帮忙的村民都下了山,岑水儿和张立豪还跪着烧纸钱,燃尽的纸灰顺着风打着旋地落到崭新地坟包上,火燎的人脸烫,岑水儿已经掉不出泪。
奶奶啊,这离家不远,朝斜对面往下看,咱家院子就在那儿,想我了、在下面缺什么了给我托梦,我给您烧下去,到那边有爹娘照顾您我也能安心。
两人最后磕了三个头,张立豪直接将岑水儿背着下山去。
岑水儿环住张立豪的脖颈,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他背上,真是累极了竟然这么趴着睡着了。
张立豪步伐稳健径直回了家,来帮忙的村民吃了饭已经各自回去,只剩下在厨房收拾的林煦炎一家,他将小心地将岑水儿放到炕上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去关门。
“睡着了。”
林母压着声音道:“厨房给你们留了饭,你吃了也去休息会儿,这段时间可是辛苦了。”
“麻烦干娘了。”
张立豪跟着岑水儿对林母的称呼:“有你们在帮了我们不少忙,等过些时日我和水哥儿再好好请你们吃饭。”
林母摆手:“你们叫我一声干娘,那就是一家人,其他的不说了,快吃了东西休息休息。”
过了七日,张立豪锁了院门扶着岑水儿上牛车去了林家。
张立豪的肉铺虽是自家的不用交租金,但毕竟是开门做什么一日关门便少赚一日的钱,自冬至以后忙成亲、紧接着办丧事又在家陪着岑水儿休息了七日,算下来可是有一个来月没开铺子,镇上不止一家开肉铺的,关门时间一长怕是连熟客都走没了。
再有不到一个月便是年节,岑水儿想,张立豪已经为他花了不少银子,可不能再这么下去,张立豪是想岑水儿能多休息几日,又怕一直在家看见什么都会想到岑奶奶触景生情,倒不如先带着岑水儿回镇上,好歹有其他事做能分散注意力。
林母见岑水儿和张立豪来又看到牛车上的行李,便知晓了:“等着在家里吃了晚饭再回去吧,家里一个来月没主人冷锅冷灶的。”
夏清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我和娘亲一块儿做很快的。”
“不用了。”
岑水儿带着笑已经瞧不出伤怀,只声音还有些哑,声音小小的:“我们趁早回去,那边这么久没住人还要拾掇,太晚了怕是做不完。”
林母和夏清分别在岑水儿左右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张立豪道:“干娘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水儿的,再说了,我们家在这儿以后可是要常回来的。”
“好好好,我和清哥儿在家做好吃的等你们回来。”
岑水儿来过很多次张立豪的肉铺,只这一次他也成了这间铺子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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