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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道为什么,真的要夸人了,她的嘴巴就和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怎么也张不开。
明明那些都是真话,都是她想对唐文良说的,结果真的面对面了,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之前她问唐文良是不是喜欢她的时候,唐文良和哑巴一样了。
恨在她的成长过程中,是那么容易说出口,好像嘴巴里塞了石头,说起来话的时候,舌头被石子磨得鲜血淋漓了,依然可以咽下血说出那些饱含恨意怨气冲天的句子。
她的母亲骂她是赔钱货、讨债鬼,她长大了一些后也会疯了一样喊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啊你干脆杀了我好了啊,她冲到灶台上拿起刀,把刀塞到母亲的手里,说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啊!
母亲冷冷盯着她。
说她是精神病。
后来她去饭店打工,遇到摸她大腿的客人,她也会突然和疯了一样捏住那个男人的肩膀,就像母亲当初掐住她的肩一样。
她感觉自己的手有使不完的力气,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在往外冒着鬼火,她好像真的变成了母亲口中的那个讨债鬼,她盯着那个男人被吓到的眼睛,语气平静地对他说:“不好意思,你刚刚的手好像不小心碰到了我腿。
我们这里地方太小了,真的是不好意思。”
那个男人吞了一口口水,胡言乱语道:“对关系、没不起……”
她也有在摆摊的时候遇到故意占她位置的同行,进厂打工后,她还听到背后有人造谣她和师傅有一腿,说她是上了师傅的床,师傅才愿意带她。
面对那些刁难,那些难听的话,那些恶意,她都可以镇定自若地回击,她像是无坚不摧一样,但在这一刻,对上唐文良隔着镜片的眼睛,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想起在停下摆摊前,一天晚上她照常收摊,和唐文良一起回家,走过小巷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打劫的。
那个男的人高马大,手上拿着刀,比唐文良要壮一些。
她当时就屏住了呼吸,准备把钱拿出去。
如果是从前,她肯定会为了摆摊钱和那个男的拼命,哪怕是死,她都要先从那个男的身上咬下一块肉再死。
但那晚上她想的却是她是一个结婚了、怀了孕,有家的人了。
她不该去和人拼命了。
结果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唐文良居然就一声不吭地冲了上去,一上去还要夺对方手上的刀。
那个刀在昏暗的巷子里闪来闪去,她的心脏好像都要停了。
唐文良一看就笨得厉害,从来没和人打架,他笨得只知道伸手,根本不知道动动脚。
几l个刀光闪下来,那个打劫的估计也是不想真的闹出人命,给了唐文良两拳后骂了一声跑掉了。
她冲到唐文良面前,恨不得扇唐文良一巴掌,但当揪住唐文良的领子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破碎的镜片、青肿的眼眶,还有唐文良有点讨好、有点滑稽的笑脸。
她胸口憋着一股气,面上却冷静极了,她对唐文良说:“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唐文良点头,附和她:“这个打劫的怎么不吭声,电视上不都会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吗?”
唐文良呆得连她在骂他都分不清。
那件事后,她就暂时停了摆摊。
此刻她盯着唐文良修好的眼镜,看着那双对她笑的眼睛,和那晚面对持刀歹徒时保护了她后、笑起来的眼睛是一样的傻。
唐文良傻笑着对她说:“那以后我天天做饭给你吃。”
她嗯了一声,那种挥之不去的恶心感突然散去了不少。
睡前唐文良给她端水洗脚,帮她按摩肿胀的脚。
她的脚很丑,小拇指有些畸形,因为她小时候穿的不是破烂的鞋、就是挤脚的小鞋。
冬天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有穿过温暖的棉鞋,脚冻得都要烂掉了。
夏天的时候她走山路,脚底磨出了厚厚的茧,这些年,所有时间走过的痕迹都留在了她的脚上,再加上孕期的肿胀,她觉得自己的脚丑得见不了人,更别说被唐文良这样捧着小心翼翼对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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