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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澈的眼睛望着她,故作困惑:“我张家世代效忠的,一直是天授皇权的皇室嫡系,维护天理至尊啊。
这不正是当年张家惨案发生的最根本原因吗?!”
李令歌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张行简:“看来殿下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张家内部发生的争执,不知我那兄长为何假死而走,也不知我那兄长无缘无故推你下山崖的原因。
你不清楚他的立场,不明白他的困境。”
李令歌:“我不用明白。”
张行简微笑。
李令歌望着他:“张相话里有话,不妨直说。”
张行简便将自己查出的那桩往事告诉她,让她知道围绕皇权,张家发生了怎样的内耗。
歧路已出,张容回避。
张容本已放弃,直到那年,沈青梧进入东京,沈青梧和李令歌相识,李令歌前往益州寻找那缥缈的不知真假的张容……李令歌从很久以前,就在想如何获得军权,如何有军队的支持,帮自己能对抗李明书;张容从很久以前,就在想他是要避世一生,还是为人做嫁衣,让此一生成为笑话。
张行简温和:“当你到益州,见到博容。
你带着笑走向他的时候,你脑中想着如何利用他,如何获得旧日已失去的爱情;他想的,是如何摧毁你,又如何帮助你。
“命运从多年前张家惨案一夜,血流成河,你跪在他脚边求他放过你的时候,就开始了。”
李令歌蓦地闭上眼。
她心脏骤痛,眼底泛酸,全身僵得喘不上气。
她脑海中浮现很多过往很多疑点,她控制着所有情绪,让自己不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告诉自己,张行简在让自己露出弱点,张行简想毁掉她的信心,张行简在试探她。
人若不狠,如何扛得住漫天的恶意。
李令歌重新睁开眼,依然平静:“那又如何呢?”
张行简眸心微静,看着面前这个冷漠的女人。
他从此时发觉,他对李令歌的所有了解,过于片面。
李令歌掩藏多年的野心,蓬勃壮阔,早已压不回去了。
李令歌和和气气:“张相,你想收服我是么?你想告诉我张容爱我,是么?你想告诉我,我有回头的机会,你张家会为我安排生路。
为了张容,你会想办法带我走,只要我放弃这些,对吗?“张相,让我来告诉你,我绝不可能回头的原因——”
李令歌向后懒坐。
她道:“容哥父母惨死那事,我必须求容哥,因为李明书活着,我才能活。
李明书年幼,他若在年幼时便死了,我一个少年公主,无权无势,得陪着他死。
“更早的时候,我父皇当了没几年皇帝,因为求仙问道,把自己折腾死了。
他死前,要我姐弟二人在龙榻前发誓,我必须照顾我弟弟,让我弟弟能顺利长大、登基。
至于我?我当然只能依附我弟弟啊。
“更晚一些的时候——就是李明书自作主张杀张家人之后,我母后那时还活着,再次哭着要我们姐弟发誓一轮。
我母后大约察觉到了点儿什么,她从那以后一直疏远我,不断说服我嫁人,甚至给我不停送美男子。
她希望我成为一个不学无术荒淫度日的帝姬,不要影响我弟弟。
“再再晚一些,我每每对朝政提出一些意见,不管好的坏的,但凡李明书提两句,事情都会按照他的想法去进行。
即使他让朝廷损失惨重,可他是还未登基的年少皇帝,所有人待他都很宽容。
世人都说:皇帝长大了就好了。
“我呢?我得不学无术啊,我得恶名昭彰啊,我得沉迷美色整日荒唐啊……不然我怎么活下来呢?一个帝姬可以有野心,但是有野心的同时,她还得有弱点,有致命缺陷——不然,我怎么能走到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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