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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旭性子温和,儒雅文气,沈蹊虽飞扬嚣张了些,但二人总归是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那日他去兰家递婚贴,恰逢兰旭抱着书卷从廊檐下走过,兰老爷子将沈蹊的婚贴一撕,指着堂下的兰旭道:“吾女嫁夫,当觅子初这般饱读诗书、腹有经纶的郎君,绝非尔等纨绔之辈。”
听到这话,兰旭也徐徐抬眸望了过来,两名少年恰好对视上,旋即,兰旭朝他温雅一笑。
就是这一笑,年少气盛的沈惊游总觉得,对方这是在挑衅自己。
他便也睨向那个药罐子,灼灼烈日将少年衣衫衬得愈发单薄,兰旭一袭白衣如雪,眉目之间,隐隐有着久病的恹恹之色。
择婿当如兰子初?沈惊游嗤笑一声,显然没把这个情敌放在眼里。
直到一日,兰旭拿着他那张被兰父退回来的婚贴,走到他跟前,一本正经地道:“你这句话,骈文不工整,这句话行文不通顺,还有这句……”
然后沈蹊没忍住,把兰旭给揍了。
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沈惊游显然不是君子,他不光动手,还动口。
兰旭打也打不过他,骂也骂不过他,灰溜溜地碰了一鼻子灰,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兰芙蕖忧心忡忡地坐在兄长病床前,兰旭虚弱地伸出一只手,语重心长:“沈惊游,小人也。”
说罢,又晕了过去。
急得小姑娘差点哭出来。
不过她不知道,后来元宵佳节,沈惊游偷偷翻进她的小院子。
少年一袭紫衣翩翩,坐在房顶之上,看着院内踯躅不已的少女。
他刚一来,就听到兰芙蕖说:“阿姐,你说……我要什么时候甩了沈惊游?”
“我不喜欢他,但我不想再继续骗他了。
我是想像你说的那样,先让他爱上我,然后再将他狠狠抛弃……可是我现在突然发现,我并没有那么讨厌他,我甚至还觉得他很可怜……”
房顶上,他的手中,紧攥着那根芙蕖白玉簪。
这根簪子是半个月前,他带小芙蕖去逛集市,她多看了一眼的。
沈蹊知道她喜欢,攒了大半个月的银子,终于赶在元宵节之前买来送给她。
“啪”
地一下,袖子中的白玉簪突然断了。
锋利的簪尖狠狠刺向少年掌心,他手指颤抖,震惊地朝院中望去。
血珠子顺着袖子滴滴坠下,少年却未感到分毫疼痛。
他手指紧握着,身体止不住地发颤,震愕、愤怒、后知后觉地顿悟……所有情绪一下涌上心头,冲上脑海。
他恨不得立马冲下去,质问她,为何要这般戏弄自己。
这样戏耍他、捉弄他,这样欺骗他的感情,很好玩吗?这一刻,他是恨兰芙蕖的。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少女青稚的面庞上时,他的满腹怒火却又变得无从宣泄。
院子里,少女手里提着他送的兔子花灯,打扮得也像个白白糯糯的小兔子,可爱动人。
她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未施粉黛,却像个小玉人似的漂亮干净。
紧接着,她以最天真烂漫的语气,说了那句最残忍的话:“我喜欢的,应当是子初哥哥那样的男子……”
兰旭,兰子初,那个小病痨子。
是夜,星子满天,沈惊游生着闷气,兀自牵了匹马跑出城。
原本约定好了与她在兰家后院见面,但他着实再没有那个心思,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句话:我喜欢的是子初哥哥。
我喜欢的,是子初哥哥那般的男子……他纵马奔到郊区,一口气跑上青衣山顶。
兰芙蕖,就是个小骗子。
沈蹊在外面如行尸走肉般过了整整三日,三日后,气终于消了些,他这才牵着那匹马缓缓走回城。
一路上他都在想,一会儿见到她,该说什么,该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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