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盥洗室里传来喧哗的水声,又在片刻后降低远去,趋于静止。
盛观音手里拎着块浴巾,抬手在自己潮湿的头发上随意擦拭几下,水珠沿着发梢滚落,一滴滴溅在地上,留下一连串不明显的潮湿哼唧。
房间里的大灯没有打开,盛观音桌上用于照明的台灯也被人关上了。
只有付安安那一侧的壁灯悄无声息地亮着。
暖黄色的光晕在黑暗中层层叠叠,如海潮般朝外涌去。
遮光窗帘被全部向两侧拉开,只留下一层薄薄的浅色纱帘。
霓虹招牌由远及近,次第亮起,在上京市黑沉的夜空里留下五光十色的残影。
付安安没在床上,也不在桌边。
她背对着灯光,也背对着盛观音,那些流光溢彩的霓虹倒映在她的脸上。
付安安小心翼翼地捂着话筒,手机被高举在面上,上面的画面因晃动而显得有点模糊,闪过一张上了些年纪的女人的脸。
“妈,我真的……好累,就是录节目的时候……还有医院里……”
付安安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带着些许哽咽的味道,她紧盯着手机镜头,完全没能察觉到身后靠近的盛观音。
“安安,”
盛观音顿了顿,在原地等候几秒,看着面前还沉浸在通话中的付安安,不得不开口打断她,“我出来了。”
“哦,好,好,音音我知道了,妈,我没事,我和我室友先休息了。”
付安安身体一颤,抬手在脸上擦拭几下,匆忙告别,就挂断了电话。
“啪——”
一声。
盛观音扭过头,看着付安安从被子里伸出手,将壁灯关上。
套间内唯一的光源就这样缓慢地熄灭了,摇曳的黄色灯球一点点散去亮色,彻底湮没在黑暗之中。
遮光帘没有被完全拉严实,窗外的亮光透过起伏的缝隙,站在被角,轻微摇晃。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片寂静中。
“音音。”
盛观音隐约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像是付安安的声音,但她却没有扭头,反而呆呆地看着跳动着光斑的天花板,轻轻地说。
“安安,你还没有睡吗?”
“还没有,”
一侧传来被褥翻动的窸窣声,说话的人声音里还带着浓厚的鼻音,付安安从被子里抽出胳膊,“还没睡着。”
“是因为我打扰你了吗?”
沉默了很久,盛观音盯着天花角落里那个停住不动的光点,有些闷闷地开口。
盛观音努力瞪大了眼睛,眼眶处不由自主地蓄起一点透明的水液,睫毛急促颤抖着。
水液一点一点地涌出,挂在眼角。
让人觉得好像下一秒她就要抱着被子委屈地哭出来,忍不住想要提前伸出手,贴一贴她的脸,挡住那些即将倾泻而出的泪珠。
但红润饱满的嘴唇被轻轻咬住,盛观音越发倔强地瞪着眼睛,眼泪打着转,却始终不肯落下。
盛观音其实很清楚,自己在大多数人眼里都不能归到讨人喜欢的类型里。
她有点儿不懂得变通。
比如她在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刚应该给付安安递点纸巾,然后再轻声细语地安慰她,而不是用一句听起来没什么感情的“我出来了”
作为话题结束,让付安安匆匆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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