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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容铮以为她不会开口了的时候,庞丽娘忽然站起身,走到了九娘面前。
“小姑娘,你的琴弹的当真很好。
听口音,你是湖州本地人吧,在哪里学的弹琴?”
“...南梦馆,我从小在南梦馆长大,所以就一直跟着馆里的教习在练琴。”
九娘虽然疑惑,但见庞丽娘神情温柔,也就没有再作隐瞒。
“怪不得,”
庞丽娘拿过那被九娘抽筋拔骨的竖琴,纤细手指在其间揉搓拨弄,琴弦逐一复位,她的语气里也透出些许向往,“南梦馆琴棋书画乃江南一绝,很多年前,我和南梦馆的主事之一琴娘子,还曾有过一面之缘...”
“你认识我母亲?”
“哦?”
庞丽娘看向九娘,眼神不觉亮了几分,“你是琴娘的女儿?”
见小姑娘重重点头,庞丽娘嘴角漾出了一抹轻淡笑容:“早听闻琴娘去世前,在南梦馆留下了一个女儿。
但棋娘子和书娘子对这事一直讳莫如深,如今得见,当真是玲珑剔透的美人。”
“不过你既是琴娘的女儿,那可知道她死于何时何处?”
“她...她是死在建宁十年的,姨母们说,我母亲当时回桐平老家探亲,然后一家人都死在了那年夏天的水患里。”
九娘微微怔住,突然意识到了藏在这几件事背后的某种联系。
“是啊,建宁十年,竟已是十三年前了啊。”
庞丽娘近乎下意识地拨动琴弦,一串婉转旋律响起,但她的眼睛却并未看向手中竖琴,只略带怀念地失神凝望着虚空。
“那一年,我也才不到十岁,和自小疼宠我的父母兄长一起从湖州城搬去桐平。
说去桐平待上几年,等爹爹皇陵做工的差事了了,我们就回湖州。
我不想离开湖州,一直闹着要去南梦馆学琴,娘亲说爹爹的差事推脱不得,我们一家人得在一起。
不过,她听闻南梦馆的琴娘子每年夏天也会回桐平探亲,到时候可以带我去拜访请教。”
“后来,就在那年夏天,记得那天我和兄长为了一件什么事吵了起来,我一气之下就跑到了后山,当我再回去的时候......明明未至汛期,明明只是下了几场大雨,桐平那从来没有出过事的大坝竟然决堤了,一整个桐平县,十多万人,一天之内,就全都死了。”
“等水退下去,我想去找爹娘,但那些大人物也来了,他们带人封锁了整个县城,说水患之后要马上平整土地,还说什么皇陵工期延误不得。”
庞丽娘的琴声陡然变得急促,就连不通音律的容铮也察觉到自己的心跳随之加速。
“所以...他们就没有救人?!”
“是啊,他们根本没有救人,甚至连让我们挖出遗体的机会都没有。
到后来,皇陵继续开工,我再想去找的时候,已经连家的位置在哪儿都找不到了,我找了好久好久,但我再也回不到家了。”
琴声戛然而止,庞丽娘的睫毛上堪堪挂着两颗欲滴未滴的泪珠。
“那你是一直知道,王中威和那年的水患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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